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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采凤这话一出口,楼夫人怔了,杜霜醉惊了。她高高举起,杜霜醉寻思着怎么这巴掌也不能轻轻落下,务必会重重的抽到自己脸上,不想竟这样云淡风轻的揭过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楼夫人更是恼怒,斥道:“胡闹小孩子家家,怎么这么多话?”
楼采凤不依,坐直了身子,眼睛直盯着楼夫人道:“娘,我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本来就是吗?三嫂有了,大嫂二嫂不也该有吗?我可记得你当初都是一碗水端平的,不然如锦、如霞——”
楼采凤现在真是全无顾忌,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连兄嫂屋里的通房都说得出来。楼夫人气的瞪她一眼,轻斥道:“还不住嘴。”
楼采凤悻悻的哼了一声道:“我说不说都是一样。”
楼夫人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杜霜醉,这才对楼采凤道:“说你小,你还不服气,你三嫂的小厨房,那是……那是为了你三哥未来的子嗣考虑的,再说你三嫂贤惠,一应开销可都是由你三嫂从嫁妆里自己出。”
楼采凤惊讶的瞪大眼,望向杜霜醉道:“这,不可能吧,三嫂,你当真这么傻?”女人的嫁妆,那是女人一辈子的安身立命之本,再贤惠,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吧?
楼采凤丝毫不掩饰她对杜霜醉的轻蔑,眼珠子都要粘到杜霜醉脸上,恨不得跑到她的脑仁里,问问这个傻女人是怎么想的,到底想怎么活。
杜霜醉只在心里轻轻一笑。楼夫人想要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可惜晚了一步。杜霜醉轻轻摇了摇头,微叹一声,起身离席,顺势跪到了地上,垂头道:“媳fu不曾禀过太太,便擅自挪动了自己的嫁妆,霜醉在这儿跟太太请罪了。”
楼夫人一瞧杜霜醉这装出来的温驯乖巧,就忍不住眼皮乱跳。虽说杜霜醉嫁过来时日不多,可她太了解这个杜氏了,看着蔫不唧的,可心里最有主意,只要她一跪下说什么请罪,定然是有大事瞒着自己。
她不顾楼采凤惊讶的吸气声,没好气的道:“行了,别动辄就跪下来请罪,不就是你的嫁妆吗?虽说你嫁进来了就是楼家人,可嫁妆到底是你自己个儿的,你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我老了,没精力管,也管不了……”
杜霜醉低声应了一句“是”,微笑道:“谢太太体谅。”她竟毫不解释嫁妆的去处。
楼采凤故意大声道:“三嫂,你的嫁妆到底有多少银两啊?你都花完了?”
杜霜醉抬头望了她一眼,朝她微微一笑。楼采凤虽然一脸好奇,可她眼中的戏谑之意十分明显,竟显然是故意给杜霜醉铺台阶呢。
杜霜醉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温言道:“五妹妹说笑了,我杜家清贫,能有多少嫁妆,前些日子我把能卖的、当的都抵当了,也不过换了五千之数。”
“啊,这也不少了。我听说杜家……呵,的确ting清贫的。”楼采凤大大咧咧的道。
楼夫人却脸sè剧变,问杜霜醉:“你刚才说什么?你把嫁妆都……”
杜霜醉还没起身呢,此时跪的直直的道:“媳fu也知道好钢用在刃上的道理,虽然年轻任xing,可也知道轻重,但事关三爷的前程,容不得媳fu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是以把嫁妆都抵当了,替三爷捐了前程。因嫁妆寒酸,实难凑够,又向家兄借了五千两。”
楼夫人脸sè十分难看,眼睛里冒着火光,如果可能,她恨不得扑上前去把杜霜醉撕了生吃。她哆嗦着chun,强忍着没在楼采凤跟前发火。
杜霜醉却和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说道:“三爷一心上进,我不敢拖三爷的后tui,虽说只有绵薄之力,也算是我为人妻子的一点心意。三爷说了,他在一日,便有我一日。他即使只有一碗饭,也断不会少了我的一半。三爷始此宽怀,我岂能不体帖?即使明知他已经欠了十几万的巨款,媳fu拼着吃糠咽菜,也愿意和三爷一道同甘共苦。”
楼夫人伸手指着杜霜醉,嗓子都哑了,她一迭声的叫着:“去,把三郎给我叫进来。我倒要问问他这逆子,到底都做了什么……”
楼采凤原本只想在府里掀起一点小风小浪,不想她才提了个开头,杜霜醉顺势临场发挥,效果也太好的过了。眼见得自己再留下来不免要引火烧身,当下也不等着吃什么小锅菜,讥嘲的朝着杜霜醉翘了翘chun角,留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sè,径自飘然而去。
楼夫人直呼心口疼,一应婆子、丫鬟上前倒水、擦脸、抚xiong拍背,又叫人去传话请楼春平,直把个屋里闹的鸡飞狗跳。
楼仕标进来时正遇上这样的场景,他微微皱眉,沉声道:“这又是闹什么?”
楼夫人一看是他,老泪纵横,叫了一声“老爷”,便泣不成声。
楼仕标瞥一眼跪在一边,垂首不言不语的杜霜醉一眼,暗叹一声“祸水”,实在是头疼,便挥手道:“都下去吧,叫你们太太静一静。”
等人都下去了,楼仕标才一拍桌子,斥责楼夫人道:“闭嘴,你都多大年纪了,当着儿孙的面,整天除了撒泌放赖,就是哭天抹泪,这么些年你都白活了?”
楼夫人被他训的灰头土脸,哭了半截硬生生刹住,气的直打嗝。刚才气的狠了,情绪失控,这会儿略为镇静了点,碍着楼老爷的威严,也不敢再哭,只睁着一双红肿着的眼睛道:“老爷……”
楼仕标听她一五一十说完,倒气笑了:“都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果然如此,她的嫁妆能有多少?你倒一直惦记着,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就算她都花了,可也都花在了三郎身上,没流落到别处,你何至于心疼到如此失态?”
楼夫人气道:“妾身就算见识再短浅,也不敢坏了老爷的好事,这不是气恨她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si下和三郎说了些什么,竟撺掇的三郎如此行事?”
捐个破从八品的主事,竟然要花费十几万两?这简直是败家啊。不是这杜氏撺掇的才叫怪。竟然还和杜家借,三郎有出息,杜氏跟着沾光,拿多少银子难道不是应该应份的?
可恨这么大个事,三郎倒没和自己商量,反倒被这杜氏抢占了先机,这不要脸的小贱人,分明是借着这机会打自己的脸,炫耀她有本事拿捏住了自己的男人呢。
楼夫人是越想越恨,越想越生气,先前的洋洋得意全化成了一口污血,咽下去,不甘心,吐出来,已经被杜霜醉折损了面子。
提到楼春平捐官的事,楼仕标也很生气。他前些日子训斥了一回楼春平,叫他不可再与林暮阳交好,看他那情态,定然没听进去,也不知道这回他走了谁的门路,竟然当真把捐官的事弄成了。莫非真是那杜氏si下鼓动的?
他抚着胡须道:“不能吧,这杜氏能有什么本事?”
楼夫人啐道:“狐媚子罢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她这一骂,大有指桑骂槐的意味,楼仕标瞥了她一眼,道:“三郎怎么说也是男人,嘿嘿,长年在脂粉堆里打转,未必没有好处,想那杜氏还未必有这本事。只是目下情况未明,倒也不好盖棺论断,还是等三郎来了再说。”
夫妻两个等着楼春平,楼夫人也不免叫人进来重新静面,收拾好了,夫妻对坐,一时无话。楼夫人打破沉默道:“如今许家与穆家已经结亲,是不是那件事,也不成了?”
楼老爷嫌这个问题晦气,叹息一声,拈着胡须道:“从长计议吧。”
楼夫人沉吟了一下,低声道:“不是妾身心缝狭小,容不得她,实在是这杜氏,留不得了。”
楼老爷一抬眼,问:“怎么说?”
楼夫人咬咬牙道:“此女不安于室,不够温婉贤良,她既不能稳重持家,也不能给三郎带来助益。总之,不适合三郎,横竖现在杜家已经……她又没了利用价值,不若寻个借口,将她打发了,也好重新给三郎再寻一桩门第相当的亲事。”
楼仕标面sè几变,到底按捺住了,沉吟不语。对这个杜氏,他也没什么好感。才过门,就招蜂引蝶,勾的许家的傻子神hun颠倒,上门寻衅。没几个月,就害得三郎子嗣夭折,后院不宁。这又鼓动三郎不孝、不悌、不义,这样的fu人,确实不配做楼家的媳fu。
楼仕标最是心狠之人,若不是杜霜醉还有可用之处,他又怎么会百般隐忍?她杜家算什么东西?杜中玉一辈子都孤傲清高,可那又抵什么用?官场上混不出锦绣前程,就算你有满腹才华都是白搭。他楼仕标才不会对杜家有所忌惮,早知道杜氏是这样的女子,早就将她处置了,绝不会让三郎,让楼家méng羞。
可,白费了这么多心血,许家那边也没个说法,岂不是枉费了他的一番心机?
楼仕标眯眼沉吟了半晌,才yin狠的缓缓的对楼夫人道:“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且容我想个稳妥的法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