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扶着依风的胳膊勉强稳住身形,嗅着这空气中飘荡的让人窒息的脂粉香,以及耳畔这深深浅浅的孟浪之音,她只觉得自己一瞬间从头顶到脚底都红透了,热辣辣的烫。
“虫虫,快走,咱们来错地方了!”她反手拖着依风就往外走,歪着头用低若蚊鸣地声音与他说道。
依风迟钝,呆愣原地,竟没听清她的话,更不明白她为何好不容易来到这夏军公子的帐中,却还没见到人,就想拔腿走人。
“这里分明就是公子……”他的话未说完,已听得内里传来一声沉吟,随即从那屏风后出来一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人影,他赶忙噤声,拉住似梦的手紧了一紧。
似梦这才站定,余光早已瞥见那个人影,想着此人便应该是他们要拜谒的公子良,慌忙抽回了手,抱拳施礼,“云国国师拜见公子!”
可那人非但没有回声,居然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待离得近了才看清他的样貌,一身丝缎薄衫裹身,胸口处微微敞开,露出如玉般的肌肤,锁骨处有紫红色的印记,一看便是适才欢愉留下的“罪证”。
再往上看,细长的脖颈犹如优雅的天鹅一般,微微翘起的下巴,精美弱女子般的面容,令似梦心间不由赞叹,这夏国公子居然生的这般貌美,可忽又想起抚阳郡惨死在他手下的那些百姓,不由暗暗啐了一口,蛇蝎美男!
眼看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似梦只觉得有股浓郁到让她呼吸困难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她忽地俯身一拜,朗声道:“云国国师似梦拜见公子!”
她低着头,眼睫轻垂,望着地面,实在猜不透这公子良究竟是何意。
便在这时,却听见一声低低叹息从身旁掠过,眼眸轻抬,只见刚才看见的那人早已从身边匆匆走过,对她完全视而不见。
她心间愕然,这公子良还当真该死,一点礼貌不都懂,她正躬着身子作揖呢,他居然……
等等,等等他这是要出去么?她歪着头,眼见那人掀开帐帘疾步走了出去,却留下她与依风傻呆呆在此候着。
“喂!你等等!说你呢!走那么快干嘛?”
下一刻,她已直起身子,转头望向帐帘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人的已然远去的背影,大声囔囔着。
“呵呵!莫非国师也看上本公子的红袖了?”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还有一句让她滴汗的问话,她的身子微微僵硬,缓缓转过头来,眉心一皱,看着说话的人。
只见屏风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颀长身影,淡黄色的锦缎袍子,松松垮垮,露出结实的胸膛,小麦色的皮肤上尚有未干的汗珠,想起先前她看到的那一幕,面颊不由飞上两抹红霞。
一时尴尬地只想就地挖个洞躲起来,全然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她正呆愣愣盯着人家胸口看时,身旁的依风已然轻咳一声,算是提醒。
幸而她反应够快,只一瞬已拂袖行礼,堆着谄媚地笑道:“误会!误会!让公子见笑了,似梦对那位……”她停了一下,红着脸继续说道,“似梦对那红袖公子绝无冒犯之意,只是适才……将他错认成……”
她吞吞吐吐,公子良却一笑置之,“无碍,红袖貌美,国师便是喜欢也不稀奇!”
似梦闻言连忙赔笑道:“岂敢!岂敢!”嘴上虽这么所,心里却只暗暗腹诽,好好一个美男都被你这恶魔糟蹋了,今夜便叫你再无福消受美男恩!
公子良拂袖示意他二人落座,自己也斜倚在宽大的红木椅上,双掌轻拍两声,只见帐外已有两名身形削瘦的侍从端着茶水点心缓步进来。
公子良端起案上尚冒着热气的茶盏,轻轻一吹,抿了一口。
“早就听闻,云国国君得了一位绝色似仙的女子相助,才能斩妖妃,登君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放下茶盏,微微上翘的眼眸瞥过似梦身旁的依风,唇际募地浮现一抹邪魅的笑意。
“公子谬赞!谬赞!”似梦只觉得他的笑让自己止不住心头一抖,这话乍听来是在夸她,可即便是呆子也能看出来,他话里有话。
自从他从那屏风衣冠不整地出来,那双狐狸眼就连半刻也不曾离开过依风的身上。
既知道这位公子的喜好,似梦自然知晓他那话里的深意是为何。
可既是来求和,就该有个求和的样子。
想着已缓缓起身,自袖中将司马洛城交给她的书信双手奉上,“似梦奉君上之命,特地前来向公子求和,此乃我家君上亲自书写的和书,还请公子过目!”
公子良微一抬眸,身旁立着的侍从已上前接过似梦手中的和书,缓步退到主案前,将和书置于案几上,缓缓打开。
公子良只低首轻扫了一眼,已将视线转向似梦,“看来,你家君上并不了解夏国,也不了解我夏侯良。”
似梦回想起司马洛城曾与她说起,夏侯乃是夏国国姓,夏侯良除却是夏国君后的嫡长子,也是当今夏侯皇族中唯一的男丁,早在他出生之时已被立为储君。
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却并不像普通皇族那样在蜜罐中长大,听闻他自幼便随其父夏侯承南征北战,在血腥与杀戮中渡过少年时光。
像他这样嗜血成性之人,若当真领着夏国称霸九州,只怕九州万民都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似梦知道他野心所向,绝不会轻易被司马洛城所提的那些条件所诱,幸而她早有准备,浅然一笑,道:“公子放心!只要公子答应退兵,云国愿意俯首称臣,我家君上也愿尊夏国国君为尊,日后公子登位,定助公子称霸九州,绝不食言!”
夏侯良似乎有些意外,他原以为那司马洛城好不容易从丧家犬变成云国国君,定然不肯轻易再向他国服软,适才那和书中所言,不过是愿意将西疆一州六郡借给夏国罢了。
如今似梦之言,倒是甚合他的心意,来日攻打商国,还需借道云国,若云国甘愿称臣,他亦省却许多麻烦。
“哈哈!国师所言当真?”夏侯良的狐狸眼一扬,注视着似梦,似要看穿她的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