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弗利萨转移了话题:“潘哥,外面是不是都闹翻天了?”
潘光明“嗨”一声,一脸夸张:“我当时正挂了个漂亮嫚儿,打台球了,准备晚上就‘办’了,可没想到,突然警察就来抓我了,因为我打断了那个低价卖虾的白痴的腿。但当天我发现从台球厅到电影院,从溜冰场到火车站,没人不在谈论这事儿。网上已经白热化了,说疯了都,但解释都很牵强,就我刚才的解释最靠谱!
“那个别墅本来值不少钱的,算西开区一个风景吧,结果呢?现在成了凶宅了,里面闹鬼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谁还敢买?西沙集团是这个别墅的拥有者,现在哭去吧!最后闹到近州那家钉子户家人都知道了,可见网络传播发酵有多么迅速!那家人也没否认,直接发微博说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冤魂不散,杀人偿命’,你看看!”
也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了,秦所长打开门骂道:“你他妈的叫唤什么呢?”
潘光明也是看守所的老客了,忙点头哈腰:“秦所,不好意思,我刚才声音是不是大了点儿?”
秦所长冷冷地问:“大了‘点’儿?你也太谦虚了,光是大了‘点’儿吗?我告诉你,注意点影响,别胡说八道!”
潘光明有点委屈:“哪有胡说?秦所,您不知道外面发生多大的事儿了吧?也难怪,您成天兢兢业业忙碌工作,没和外面的人接触过,但您可以上网看新闻看论坛呀!”
秦所长却阴森而且意味深长地说:“小潘,我看在你对我一向还算恭敬的份儿上,明确告诉你:最近网络上出现了非常不负责任的造谣,起因仅仅是一场惨烈的交通事故,就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无限放大,说什么闹鬼杀人,这是讲求科学精神的当代社会,居然还有这样的迷信话题,可不可笑?”
潘光明和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秦所长继续说:“告诉你们,最早刊发这假新闻的记者,只是想博人眼球而已,居然置新闻最重要的真实性于不顾,胡说八道,加上他平时就不老实,民愤极大,就被抓了,说不定还得判刑!至于那些不真实的报道,从正规网站到论坛、微博,已经全部删除,谁要是再乱说,查到决不轻饶!
“现在你没办法上网,那我就告诉你,现在网络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了,社会是公道的,还给了网络一片干净的天空!谁要是还认不清形势,想要胡说八道扰乱治安,那就不仅仅是决不轻饶的问题了,我先扒了他的皮!听明白了没有?”
潘光明何等精明?一下子听懂了,其他人也都是老油条,当年读书的时候学习成绩不行,但这种话一听就明白了——仲书记坐不住了,用强大的权力扫除了一切对自己家族不利的新闻,这时候仲书记应该是怒火万丈悲愤不已的,谁要是敢撞在枪口上,那还真是小命不保!
因此,所有人瞬间陷入了可怕的沉默,甚至觉得那近州冤死的钉子户冤鬼也不算什么,最可怕的,还是仍然在胶东市市中区官场上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仲书记。
而于果则掌握着秦所长手上的那串珠子,他迟早会将这串珠子用到刀刃上,秦所长也迟早会被他收拾。
于是于果笑着问秦所长:“秦所,看你油光满面的,肯定刚吃了顿硬菜吧?对了,侯队长怎么样了?毕宇航那个畜生,居然敢捅侯队长的命根子,真是猪狗不如,侯队长平时对我们很好,我们都很想念他。所以,我想问问侯队长伤势如何?有没有好些了?”
虽然秦所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得到,毕宇航是被于果催眠后刺杀侯队长的,可是于果这个态度还算好激怒了秦所长。虽说侯队长是秦所长一个非常讨厌的不争气亲戚,但无论如何也是亲戚,打狗也得看主人吧?
因此,秦所长冷冷地反问:“你要是侯队长,挨了那么一下,你觉得会怎么样?”
于果笑道:“真是可惜,我反应太慢了。要不然,我就去阻拦毕宇航了!”
秦所长阴冷地问:“你反应还慢?那还有反应快的人吗?”
于果乐了:“您真是夸奖我了,不胜荣幸,幸何如之哇!我承认我反应不慢,只不过我想侯队长这么秉公办事,清正廉洁,深受看守所从上到下的爱戴,尤其是毕宇航,应该非常尊重和佩服侯队长才是,又怎么会突然出手要如此狠毒地伤害侯队长呢?别说我当时没反应过来,是因为一点儿也没往那方面想;就算是事后,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秦所长狞笑起来,他当然不是真乐了,而是心中有剧毒在翻滚,一字一顿地说:“于果,你的嘴巴很厉害,潘大嘴子比起你来,也就是个学徒级别的。但是,人生的成败,不是光靠嘴巴的。”
于果兴致勃勃地反问:“哦?这怎么讲?还请不吝赐教。”
秦所长伸出手指,朝着于果指了指:“于果,我知道,你和仲氏家族有仇,现在仲家一个接一个地死,你就觉得老天爷是站在你那边了?我告诉你,仲家最大的大树还是如日中天!你想要靠老天爷翻盘?哈哈!在西沙台这个地方,仲氏家族比老天爷他老人家说话还好使!”
于果眨了眨眼:“所以呢?”
秦所长阴寒彻骨地说:“所以?还用我继续说下去?所以哪怕仲主任和仲所长都去世了,你也一样别想这么容易就出门!你必须为你打伤了那么多人民警察,付出应有的代价!”
于果却不疾不徐地说:“秦所长,第一,我没用动手,何来打伤?那些警察是追打我,却不小心互相殴打导致都受伤的,难道我连躲也不能躲,必须站在原地挨打?
“第二,那些警察,无论如何也不算人民警察,你也不算,你只不过是穿着警察衣服而已。你自己是个什么人,你心里很清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既然老天爷收了仲老二和仲老三,那也不会就这么停下的。”
秦所长怒极反笑:“哈哈?你拿虚无缥缈的老天爷来威胁我?真有你的!于果,看来你真的是山穷水尽黔驴技穷了,居然指望着老天爷来帮你?仲氏家族去世了两个重要的人物,你就以为这是老天爷在帮你?真是可笑!”
于果摆摆手说:“秦所长,咱俩话不投机,没什么可说的,您老请回吧。还希望咱们下次见面,您老还这么精神矍铄。”
秦所长怒目圆睁:“于果,你等着,一旦你栽在我手里,我首先撕烂你那张臭嘴!”
于果缓缓地回应:“彼此彼此,等你穷途末路的时候,我会让你想起我的。秦所长,我还真不瞒你说,老天爷,真的站在我这边。”
秦所长狠狠一甩门,门沉重地关上了。
潘光明首先打破沉寂,说:“那个……于大哥,你……你还是别跟秦所长斗嘴了,毕竟咱们是在他的地盘儿,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于果渐渐对潘光明有点好感了,虽说潘光明是典型的混混,又干了不少缺德事,但重点是打架斗殴,却不干下三滥的事,而且吹牛归吹牛,说话也辩证,对自己也尊重和掏心窝子,便说:“谢谢你,但我会看相,秦所长这人短命,活不长。”
德子早就对仲老二、仲老三的死感到奇怪了,看到于果如此笃定,眼神和嘴角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笑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蓦然感到阵阵恐惧感攫住全身,而且还在不断地往外冒,越来越浓,也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又是一天过去了,当晚,大门突然打开了,秦所长、陈副所长居然都站在门口,还陪着一个一脸强悍的黑风衣男子走了进来,两个所长很少见一起出现,而且都是一脸严肃、谨慎,那个黑风衣男子却相对轻松一些,但眼睛里依然写着警惕。
弗利萨没什么眼力劲儿,睡眼惺忪地说:“我靠,还有穿这么帅的被抓进来的?说说,卖什么果木的?”
还没等说完,当即嘴巴挨了一棍子,吐了一地口水,剧痛之下一下子清醒了,连声道歉,如同见到太君的皇协军头子。
秦所长冷冷地说:“于果,你给我出来!”
于果笑了:“哦?这就放我出来?真奇怪,人家不都是大早晨大中午阳气最盛的时候放人吗?最不济也是下午放人,你们怎么深更半夜放我?”
秦所长怒道:“要你出去你还这么唧唧歪歪的?”
于果说:“我必须看到刑警大队的人在场,我才肯走。不然的话,天知道你们是不是要把我抓走了灭口呢?”
秦所长冷笑道:“嘿,关了一个月,还关出毛病了?你以为这次是释放你?这次是找你出去谈话!”
于果却摆摆手:“那我就更不信了。现在全宇宙都知道,有坏蛋想要杀赵诚,你们把我支开,要是赵诚出事了怎么办?”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瞥向陈副所长。
陈副所长本来也是豪迈大气的正义警察干部,这会儿却一脸深沉地说:“于果,你放心,我向你保证,赵诚绝不会出事。”
于果本想说“十年前对熊满贵也是这么保证的吧?”可看陈副所长一脸沧桑,满头白发,神色中有相当的无奈,知道他也是情非得已,便忍住了。于果是很有人情味儿的,不愿伤害在西沙台这个合法贼窝里少见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干部。
但就这么走的话,于果还真是不放心赵诚,还是说:“陈副所长,我想让赵诚单独和你在一起呆着,直到我回来。你看这样行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这个要求的确也不过分,陈副所长迟疑一阵,答应了:“好,他在我身边,谁要杀他,先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