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悦颜明明坐在地上,可却感觉自己已经跌进了万丈深渊,她现在是真的是想哭,但却吓得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
未知的恐惧一下一下重击在她的神经上,挑战着她承受的极限。
“太子妃,太子妃……”常悦颜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疯了似的扑倒在了花月满的脚边,伸手抱住了面前的小腿,“臣妾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只求太子妃放臣妾一条生路……”
现在知道错了?
晚了。
她记得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她从不是个良人……
花月满垂眼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的常悦颜,沉默不语。
她要记住今日常悦颜这连畜生都不如的姿态,她要将常悦颜所有的恳求都记得一字不落,虽然对于外人来说,她早就凌驾于了常悦颜之上,但是对于她来说,常悦颜这个和她有着杀子之仇的女人,终于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周围的人,并不知道花月满和常悦颜说了什么,他们只看见花月满一直都在笑着,而常悦颜却好像是看见了从地底下走出来的恶魔,下的屁滚尿流。
不过,花月满虽然是在笑着,可这种笑容却和平时完全不同,明明人还是那个人,明明样子还是那个样子,可为何此刻那溶在面颊上的笑容,却带着一种不显妩媚只增冷厉的艳丽?
不得不说,这样的花月满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冷漠,傲然,猜不透,摸不清。
不要说是其他人了,就连沈太尉都看的莫名心惊。
其实,从他跟花月满的接触开始,虽然他一直都尽量让自己和花月满保持着距离,但不可否认的是,花月满的能力是谁都不可能去质疑和否认的。
“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没有错,是你夺去了我的一切,明明你才是恶人,明明你才是……”
常悦颜似乎终于承受不住了那无尽吞噬着她的恐惧,瞳孔还是涣散,整个人坐在地上如同木偶一般的失去了原本饱满的灵魂。
花月满冷冷的转过了身子,对着沈太尉道:“下令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沈太尉愣了愣:“该怎么办……”
花月满笑:“难道我刚刚的话沈太尉没听清楚吗?就按照我说的办,记得我刚刚的话,没有我的准许,常悦颜的命谁都拿不走,就算她只剩下一口气了,也要给灌参汤灌过来继续吊着她的命。”
沈太尉其实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眼下的花月满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在命令他,不过他看了看已经被侍卫们搀扶起来的常悦颜,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是,微臣明白了。”
齐不予看了看地上那些蜷缩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美人们,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太子妃,那些美人们,需要属下派人送回去吗?”
“送?”花月满一愣,忽而就笑了,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面色惨白的美人们,“确实是需要你们送回去,只不过是不是寝宫而是天牢。”
天牢?!
这次换齐不予愣住了。
那些原本就心惊胆战的美人们更是吓得面色惨白。
她们不懂,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和她们没有关系的事情会殃及到她们。
花月满好脾气的耐心解答:“常美人不但想要谋害太子,还意图想要诬蔑我,而若是没有你们这些帮凶,常美人又怎么会那么的信誓旦旦?”
那些跪在地上的美人们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
花月满笑着又道:“要恨就恨吧,如果你们还有命从天牢里走出来,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报仇。”
美人们哆哆嗦嗦的,有着常美人的前车之鉴,她们哪怕是再过害怕,这个时候又哪里敢说话?枪打出头鸟,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敢第一个说话!
“拖出去。”花月满转过身,将这些年轻女子们那怨恨,不甘又无法挣扎的爱怜眼神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她又何其不知道那些美人的无辜?可就算再无辜也没有办法,既然她们看见了刘默就必须要死,没有人能够肯定,她们其中就没有人看出来了什么。
她说过,于刘默,她赌不起。
反正现在骂她的人不少,恨她的人也很多,不差再多个一星半点了。
刘默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
花月满随着转身,正要就撞进了那双如漩涡一般慢慢卷动着的眼睛里。
四目相对。
花月满愣住。
正被侍卫门往外拖着的常悦颜同样也看见了,发了疯是的叫了起来:“太子爷救我……”
其他的美人听闻了这话,也是纷纷的朝着床榻上的刘默看了去,哭着,叫着,喊着,挣扎着。
“太子爷您救救臣妾们啊……”
“太子爷……”
屋子里霎时间乱成了一团。
刘默在那些美人们的喊叫声之中缓缓坐起了身子,沉默的扫视着屋子里的人,漆黑的眼睛深沉如幽潭一般,神秘又危险。
侍卫门和福禄还有沈太尉,相续跪在了地上。
花月满还直直的站在原地,心虚多少还是有的……
毕竟她正在肆虐属于刘默的女人。
刘默还是不曾说话,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在屋子里各式各样的目光中,他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花月满仍旧站在原地看着,脑袋里乱哄哄的,像,太像了。
难道……
刘默已经痊愈了不成?
就在她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和刘默解释她残害他女人们的理由时,眼前忽然就阴暗了下来。
已站定到了她面前的刘默,微微垂下面颊,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猛地伸手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埋头在她的肩窝里,他呢喃的如同一个孩子:“我好想你……”
原来,只是错觉吗?
花月满叹了口气,反手也搂紧了他的劲腰:“我也想你。”
侍卫们见此,纷纷撇开了目光,就连沈太尉也是皱眉的摇头,在心里感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那些原本哭嚎着的美人们,慢慢没了动静,羡慕而又无奈。
只有常悦颜,是最不能接受眼前此情此景的,她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刘默,满怀期待的注视着他的走来,可到了最后,他竟是吝啬的连一个目光都不曾给她。
为什么呢?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明明是她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边,这么多个时辰,明明是她一言一语的在他的耳边诉说衷肠。
刘默清醒的时候,她够不着他的人,可现在的刘默,她虽然够着了他的人,却仍旧够不着他的心……
为什么?
她哪里不如那个花月满?!
花月满将常悦颜写满不甘的面庞看在了眼里,心里好笑的紧。
不爱就是不爱,没有理由,不需要理由,千万别不甘心,聪明的还是认命的好。
在常悦颜死瞪一般的注视下,花月满一边交代福禄去准备马车,一边拉着刘默走出了寝宫。
“汪汪汪……汪汪汪……”
等马车的途中,那无辜的小白狗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刘默不过是稍稍弯下了腰身,它便是一蹦老高的钻进了刘默的怀里。
刘默说:“五花肉。”
小狗叫的可欢。
花月满的心就跟着紧了。
宋太医说过,现在的刘默已经把该忘记的事情都忘记的差不多了,只有他自身认为是最珍贵的东西深藏在潜意识里,而也正是要靠着这些的潜意识,才能够有希望唤醒刘默。
她还一直以为,像是刘默这种人,一定会被权力,欲望潜藏在记忆的最深处,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为了仇恨而活的人。
可没想到……
到头来,他竟是将她藏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太子妃,马车来了。”福禄的声音蓦地响起,在他的身边停着刘默专用的奢华却低调的马车。
花月满回了神,看了看刘默怀里的小狗,轻轻地笑了:“带着它一起回去吧。”
刘默喜出望外:“好。”
花月满揽住他的手臂,托趁着他迈步上了马车,随着刘默钻进了马车,她正要跟着迈步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身后有两道灼热的视线,正在戳着自己的脊梁骨。
下意识的回头,只见司慕冉不知道何时而来,此时正带着女扮男装的青竹站在不远处。
淡蓝色的长袍如水柔和,柔软的袍摆在微风之中缓缓波动,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四目相对,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眯了眯,温雅而又带着几分未来君王的威严,美的柔和而不僵硬。
不知道司慕冉开口说了什么,青竹缓缓地走了过来:“太子妃,我们公子有请。”
花月满一愣,不明白司慕冉这个时候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司慕冉毫不避讳她的打量和琢磨,白玉的面颊仍旧挂着淡笑,任由她盯着,望着,看着,瞧着。
“太子妃……”福禄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花月满叹了口气,转身嘱咐福禄:“你先送太子爷回去,我去去就来。”虽然知道司慕冉没安什么好心思,但她却真的是有事情需要找他帮忙。
“你去哪里?”福禄还不曾开口,已经坐进了马车的刘默先行探出了头。
花月满委实是不敢注视他那双漆黑的眼,敷衍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便提着裙子朝着司慕冉的方向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