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日子稍微过得就有些快了。
随着七百二十个时辰的流逝,春雨连绵变成了春暖花开。
自从鱼目混珠的事件闹出来了之后,城内作祟的乱党果然消停了下来,起码这些日子没有再听见乱党祸害百姓。
有的时候,沈太尉会抽风的前来,想要说服花月满打开城门,放想要离开的百姓出城,因为祈天历来的君王都是以仁治国。
面对沈太尉的抽风,花月满往往就小手一摆:“开城门?谁能保证走出去的一定就是百姓?况且现在五国还在联盟,若是咱们一打开城门,百姓还没出去,便是先把五国的士兵迎了进来,难道沈太尉打算以一敌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沈太尉被噎的老脸发青,只能告退。
花月满知道,她下死令封闭城门是自私的,说是保护百姓是假,想要护住暂时还无力还击的刘默是真。
毕竟若是王死了,剩下一群小罗罗还有什么用?难道在王的尸体面前,挥舞着西瓜刀刨腹自尽么?
不,她不能,她绝对不能看着刘默死在她的面前。
其实,她能够一直咬牙挺着,也多亏了刘默的那些个锦囊,不得不说,她每当穷极一时打开锦囊的时候,都像是在绝望的路上摸索到了阳光。
当然,这份心思刘默是完全体会不到的。
自从上次常悦颜被她扔了出去的之后,常悦颜果然不失所望的扬言太子爷开始对她宠爱恢复,天天在她的寝宫里流连忘返。
就连花月满派擅玉安排在冷宫周围的士兵,都被常悦颜说成了,是太子爷怕专宠的时候被有心之人打扰了兴致。
花月满当时听见这种话的时候,差点没喷出二斤老血,她活到了今天才真的发现,自己终于在不要脸的道路上碰见了对手。
每个晚上,擅玉都会去冷宫盯梢,然后第二天一早来告诉花月满刘默的起居生活,虽然花月满厌恶常悦颜,但不得不说,那个女人把刘默伺候的真的很好,洗漱穿衣,睡觉吃饭,简直是样样俱到。
就连每日宋太医去给刘默针灸的时候,她也是全心全意的在一旁陪着。
看在刘默得意安心静养的面子上,花月满对常悦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个女人风生水起的招摇着,花枝乱颤的得瑟着。
其实,她也是忙不过来了……
每天的奏折堆积成山,她晚上要看奏折,早上还要应付催命的沈太尉和文丞相,以掌握最新的朝中局势。
好不容易得了空,还要去未央宫,毕竟那里面还养着两只米虫,虽然文昭已经知道并且明白他现在是个人质,但依旧安安分分的,并且与七巧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但文昭仪这个让人头疼的女人,不但每次见了她就跟吃了春,药似的,据说,她不在未央宫的时候,那个女人连小太监都不放过的调戏。
至于沈晟婻……
因为花瓶事件,整整在龙吟殿的院子里,风雨无阻的跪了小半个月,最后是因为晕倒了,花月满才找个理由将她拉回到了亭榭阁,虽然太医说并无大碍,但静养还是必须的。
而皇后……
已经伤好下地了,花月满今儿早上还听文丞相说,皇后的魔爪再次伸向了朝野,想要继续拉拢朝中大臣。
要说这段时间最消停的就属刘然这个孩子了,不知道是朝中的局势让他成熟了起来,还是刘默的样子刺激了他。
除了先帝出殡的时候花月满看见了他一次,其他的时候都是抓不到他的影子,有一次,花月满去史部办事,在听闻大学士闲谈的时候才知道,刘然一直在刻苦的读书。
长大是件好事,只不过烦心事也会随着增多,可人都要学会长大,无论快或者慢,总是要去面对属于自己的路。
其实不光是刘然,就是花月满自己都觉得自己在长大,从曾经只为了自己考虑的米虫,变成了现在这般,就连睡觉说出的梦话都是江山社稷。
如今,看着镜子里盛装打扮的自己,她有一种说出来的疲惫。
“吱嘎……”
福禄推门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躬身:“太子妃,使者已经抵达城门。”
该来的总是要来。
花月满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了身子,迈步走出了沐华宫。
一路上,宫女和太监看着她的眼神是怜悯又畏惧的,因为在别人看来,刘默宠幸了常悦颜,整日在冷宫里流连忘返,而她堂堂的太子妃,却坚守在沐华宫不肯移动半步,为的就是希望又找一日太子爷可以回心转意。
她现在是个怨妇,虽然她知道她不是,她就是做梦都想要回未央宫当米虫,可在别人的眼里她就是,地地道道,真真实实的一个等着,盼着自己男人回家的悲哀女人。
“怎么?连迎接使者的事情,太子都不打算出面,让太子妃代劳了么?”皇后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在了身后。
花月满停下脚步,慢慢回身,对着御辇里的皇后弯曲了膝盖:“臣妾既然是太子爷的妃,就理所应当帮太子爷处理繁杂之事。”
皇后垂眼扫了她一下,轻声呢喃:“倒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只是不知道太子爷会不会领你的情。”
看样子,皇后对刘默宠爱常悦颜的事情也是信以为真,这样挺好。
花月满淡笑着直起了身子:“领情不领情不要紧,皇后娘娘也做了许多的事情,不是也没考虑过太子爷令不领情么?”
皇后噎的抿唇:“你以为本宫现在手中无权,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放肆了么?”
忘记说了,皇后就算恢复如初了,皇太后也没开口将当初暂时放在花月满手里的权利要回去交还给皇后。
再加上皇后躺在床榻上的那几日,文丞相和沈太尉接连拉拢本来就站在皇后身边,摇摆不定的大臣们,倒是也拉走了不少。
所以眼下这个后宫权利最大的人是花月满,而朝堂之上明着权利最大的人是刘默,实则也是花月满。
“皇后娘娘都这般说了,臣妾要是不按照皇后娘娘说的做,岂不是不领情?”花月满从很早以前,就已经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了。
皇后捏紧了身侧的把手,声音低而沉:“花月满,你别太得意。”
花月满笑的和谐:“臣妾有多得意,完全要看不想让臣妾得意的那个人有多落魄。”
皇后气得说不出话。
“姐姐今儿这裙子真是好看!”
“可不是么,这上面的花足以以假乱真吸引蝴蝶!”
不远处,走来了一群年轻的女子们,她们都是刘默的美人,只不过她们此刻团团围绕的那个人不是刘默而是打扮的跟多鲜花似的常悦颜。
自从后宫传言刘默宠幸常悦颜了之后,常悦颜的身边聚拢了许许多多的美人,沈晟婻如今照顾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又哪里有闲心去看着这些个美人?而花月满天天看奏折就看得头晕目眩,对于这些美人根本就不搭理。
时间长了,这些美人就乱了,纷纷投靠了常悦颜,以为跟着常悦颜就有好果子吃。
“还真是热闹。”皇后笑着扫了一眼那些走过来的臣妾,后又看了一眼花月满:“看样子别人的得意,也需要太子妃的落魄来衬托。”
妖娆一笑,在太监的抬拖下,缓缓朝着宣武门走远了。
“臣妾给太子妃请安。”
“臣妾见过太子妃。”
面对花月满,这些美人们还是规规矩矩的,毕竟现在后宫的掌权是花月满,而至于她得不得宠又是另外一回事。
花月满摆了摆手:“都起来吧。”说着,也想离开。
这些美人迟早是要出宫的,只要刘默醒过来登基,她们一个人都留不下来。
既然早晚要分开,又何必要有交集?
“太子妃可是要去迎接五国使者?”常悦颜笑着开了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情的滋润,就连脸上丑陋的疤痕都不再显得那么狰狞了。
花月满停住脚步,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很久没说废话了。
常悦颜也不在意,笑着又道:“臣妾正要带着妹妹们去后花园踩一些新鲜的花瓣,晚上给太子爷做花浴,不知道太子妃一会可也要来?”
一男一女,鲜花沐浴,如此让人热血沸腾的场面,可花月满光是想想便忍不住的想要杀人。
“不了,你们去就好。”懒得再和常悦颜磨嘴皮子,转身离开。
“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是常悦颜肆无忌惮的笑,花月满听得眉头直抽。
跟随在一旁的福禄,忍无可忍的开了口:“太子妃现在既已经掌权,为何不将太子爷接回来?何,何必……还要让有心之人造谣?”
“还不是时候。”花月满脚下的步子不停。
“常悦颜的口中,太子爷是沉迷女色的,或者说这也是其他人眼中看见的事实,毕竟刘默一直都在常悦颜那里,朝中的事情虽然是我在打理,但是除了沈太尉和文丞相之外,便再没有知道,也就是说,在所有人都以为刘默不顾朝政的时候,祈天的朝政倒是暂时平稳了。”
“虽然每个人都不说,但每个人都会猜测,太子爷到底是沉迷女色,还是专心朝政。”
花月满绕过了水波亭,望着前方的玄武门:“你以为,这消息就只有祈天皇宫里的人知道?其实……其他各国的人也都清楚,不然五国虽然跃跃欲试,但为何一直迟迟没有动作?”
福禄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花月满上了台阶,恍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花月满站定在玄武门的一旁,笑着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别人琢磨不透刘默,不知道刘默到底是在干嘛,让其他人慢慢猜,最好能猜到刘默痊愈。”
福禄汗颜,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花月满,有着说不出来的崇拜,他忽然想起曾经刘默说过的一句话。
那次好像也是刘默和花月满两个人针锋相对,他担心刘默太过因为琐碎的事情伤神,便多了一句嘴。
“太子爷何必和太子妃一个女人家较劲儿呢。”
刘默听了这话笑了,透彻而又犀利:“女人?你以为,她的脑袋和手段,是哪个男人能比得过的?”
福禄当时不懂这句话,但现在懂了,看着花月满憋了半天,才喃喃的道:“太子妃果然明察秋毫啊!”
花月满瞄着那缓缓行驶进宫门的车队,皮笑肉不笑:“还不是被祈天这些个自以为是的妈给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