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黑着,孟有田便醒了,没人叫他,别人都自觉自愿地照顾他这个残障人士,也是出于对他的尊重和钦佩。
胸腹之间暖暖的,孟有田伸手摸到了一个小铜手炉,不禁愣了一下,看了看周围,小嫚缩成一团,就睡在他的脚下。又是感激,又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孟有田轻轻把手炉放进小嫚的毯子里,方才起身巡视。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在看到启明星时,队伍便要开拔,赶在天亮前找到更合适的地方。孟有田拿出望远镜,四下瞭望着,几点在远处移动的亮点吸引了他的注意。仔细分辨之后,孟有田确认那是一队人马在打着火把行进,按照位置和如此大胆的方式,孟有田判断那是敌人。他不明白这股敌人行动的目的和原因,但心里却升起不好的念头。
亮点看不见了,孟有田才把望远镜放下,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只好轻轻叹了口气。距离很远,中间又有其他的敌人,想跟上去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能根据大概的方位揣测敌人的动向,可这样的可能xg很多,他没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个。
启明星刚刚在夜空亮起,宿营的队伍便被挨个唤醒,草草吃了饭,队伍便又踏上了行进的道路。等到天刚亮,孟有田带着队伍已经与敌人拉开了距离,在一个山头的树林里隐藏起来。
天空y沉沉的,乌云遮挡之下。几乎看不到升起的太阳。但远处的敌人开始行动了,行动的方向让孟有田吃惊不小。
敌人怎么横着走了郭龙海大惑不解。远处山梁上那土黄sè的小点象蚂蚁似的。
没错,两三股敌人并没有继续深入搜剿,而是转换了方向,象是闻到了骨头味的疯狗,扑向了那边那边孟有田把望远镜抬高,向着更远更远的方向望着,山峰,一个比一个高地矗立在y沉沉的天空下。
好象是胡洞沟一带孟有田迟疑了一下。方向是差不多,而且那里确实是作为一个避难所预备的,他曾帮十里村去相看过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孟有田蓦然一惊,把望远镜转向昨晚敌人打着火把连夜行动的地方,好半天,他才紧皱着眉头放下了望远镜。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儿吗郭龙海注意到孟有田的脸sè异常。不由得紧张起来。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咱们还是要改变路线,以防万一。孟有田没有多说,伸手指了指,说道:趁着敌人改变方向,前面出现了空隙。咱们直插过去,然后向那边行进。
郭龙海点了点头,他看出孟有田有些担忧,但也没细问。跳出敌人的搜剿线,再跳进去。在深山老林里转移,或许对于李月华等非战斗人员是个更好的选择。
孟有田再度举起了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敌人的动向,估测着距离和时间。又过了一阵子,他才下达了命令,带着队伍顺原路而回,经过昨夜的宿营地点,钻入一个山沟,在敌人因为移动而闪出的空白地带穿插了出去。
队伍连续行进,穿山越岭,登上了一道山梁,回头望去,已经甩开了敌人。从零星的枪声判断,敌人似乎正在弥补那片空白地带。
这下安全了。郭龙海长出了一口气,咧嘴笑了笑,在敌人中间打转,咱们是没啥,可那些孩子
孟有田根本没有轻松的感觉和样子,他正仔细搜索着周围的一切异常,地上石头缝杂草荆棘等,不放过一点蛛丝蚂迹。
没有雪,又多是冻硬的土石,脚印几乎没有,但孟有田相信一定有痕迹,这是他打猎的经验。终于,他趴在地上,从石头缝里捡出了一个烟蒂。确信无疑了,敌人确实是从这条路上走过。孟有田站起身,张望了一下,挥手命令队伍立刻前进。
边走边看,孟有田似乎又回复了猎人的身份,追踪着敌人留下的些许痕迹,前进,前过。天空愈发y沉,他的脸sè也更加凝重。越往前追,他原来还不太确定的事情越发明显,他的心也不断地沉重。
孟兄弟。郭龙海招呼着从后面追了上来,征询地问道:是不是休息一下,后面的有些跟不上了。
孟有田眉头皱得更紧,想了想,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把干部们都叫来,咱们开个会,有必要把现在的情况跟大家说清楚了。
郭龙海看着孟有田严肃而凝重的神情,知道另有重要的事情,孟有田拼命赶路是有原因的。他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几个士兵分头去找人。
孟有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其实这已经不算是路了,枯草碎石,荆棘树木,他们不过是在其间穿行罢了。
不大一会儿,全队的十几个干部,包括李月华都聚集而来,围拢在孟有田身旁。
孟有田也不罗嗦,开门见山地说道:咱们现在走的路是一股敌人刚刚走过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股敌人是前去堵住胡洞沟的西山口的。综合敌人的动向,我判断敌人要合围胡洞沟一带,那里估计有大批咱们的人。而西山口是退向深山的唯一通路,如果被敌人卡住,其他方向的敌人再合围上去,后果可能是很严重的。
确定吗郭龙海脱口而出,但旋即便觉得不对,改口道:孟兄弟,不管确定不确定,咱们要加紧前进,哪怕是虚惊一场,也比让咱们的人蒙受重大损失要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孟有田的目光停留在李月华脸上,犹豫了一下。
我和孩子们一定跟上队伍。李月华一下子明白了,她额头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渍湿,在寒风中又有些冻硬,脸上泛着红晕,显然体力消耗很大。
你们可以放慢速度跟着我们留下的路标向前走。孟有田摇了摇头,说道:看来,后卫部队已经没必要了,抽出十个人照顾保护你们,其他人组成两个战斗集团,在前面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