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长谷横草和长谷静真的喜悦,在席间弥漫开来。如果只是达成意向,那还有变卦的可能。但是留在手里,只是打个借条,那基本就是成交了。而且,长谷横草的主动性还很大!
吃完了饭,打了借条。唐易没墨迹,提出了告辞。
长谷横草听了,突然说道,“唐先生如果今天有时间,有几件东西我想让你看看!”
“可是长谷先生的藏品?”唐易应道。
“是的,而且有两件我还吃不太准。”
“这?”唐易犹豫了一下。如果只看东西,纯欣赏没什么,但是这么一说,长谷横草是想让他掌眼了。
长谷横草一看,连忙道,“时间不会太长,唐先生想说就说,不想说,都是藏友,一起欣赏下也是好的。”
“看看吧!”文佳笑道,“既然都是藏友。”
唐易看了一眼文佳,这厮反常地积极,心思唐易自然也明白,“那好吧。”
众人又一起到了外间。这时候,有两个穿黑西装的男子,各抱了两个锦盒进来。看来是早有准备。
一一打开摆在了桌上。
看了前面两只盒子里的东西,唐易也被震撼到了。
一件南宋官窑琮式瓶,一件北宋哥窑鼎式炉,这都是大开门的真品!
“长谷先生,这两件重器,单拿出任何一件,都可以笑傲瓷器收藏界!”唐易说道。绝非刻意夸赞,他也没必要刻意。这五大名窑,岂是浪得虚名?
长谷横草面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实话实说,这是我收藏的最顶级的东西了,既然唐先生说没问题,那就是真没问题了。”
话虽如此,但是唐易看的时候,他没有流露出半点儿担心,很显然,这两件,不是吃不准的东西。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在“藏友”面前,总是有想“显摆”的心理的。
唐易笑笑,这两样东西,他手里都没有。收藏就是这样,你可能有更顶级的器物,但若说每一类东西尽囊括之,也是不可能的。
接着,唐易看了第三样东西。
从器型和釉色上来看,这是一件宣德霁红釉盘。
红釉的瓷器,元代就有过,和这个釉里红差不多同时出现,只不过釉里红是釉下彩,红釉是颜色釉。但是元代的红釉没有发展起来,所以存世量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朱元璋很喜欢红釉,这才带动了红釉的发展。
这种发展,到了宣德年间,达到了一个顶峰。圈里的瓷器爱好者都知道,宣德红釉的颜色有一个俗称,叫做“牛血红”,如同刚刚凝固的牛血,颜色很沉稳。
这只盘子的颜色,恰是如此。
唐易拿起看了看,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唐先生,莫不是有问题?”长谷横草问道。
“长谷先生可曾听过一句话?”
“哪句?”
“色红如日,用白锁口!”
长谷横草点点头,“这就是说宣德红釉器物的。这只盘子,也是周身红釉,口沿留白。”
“这白不是上釉和烧造时形成的,因为宣德红釉的技术已经失传了。”唐易接着说道。
在宣德以后,红釉就停止了生产,明代也偶有几个时期有红釉的器物,但和宣德红釉是没法比的。直到后来清代,才有出现了一种著名的红釉器物:郎窑红。这是因督陶官郎廷极的名字而来。
唐易这句话的意思,自然这就是件仿品了。
“那依唐先生的看法,这白口是?”长谷横草问道。
“这是先经过打磨加工,而后二次处理形成的白口。难度很大,迷惑性很强。华夏民国年间,曾有几件此类宣德红釉的器物流出海外。”唐易解释道。
“但这白口的痕迹和包浆,和釉面一样自然!”长谷横草接着说道。
“如果不做的一样,怎么能叫高仿?”唐易笑笑,“长谷先生可以换一种方法,在弱光下看,可能就会明白。”
一般鉴定,都是光越亮越清晰越好,强光手电也是必备工具之一,但是唐易却说弱光,让长谷横草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他片刻也没耽搁,直接找来一块软布,遮挡了大部分光源,仔细观察起来。
结果,在弱光之下,那盘子的白口,不仅不自然,而且似乎感觉有些刺眼了!
“我明白了!”长谷横草笑道,“唐先生真是名不虚传!”
此时,唐易已经端详起另一件器物来。
这是一件白釉梅瓶。器型小巧,线条流畅,通体白釉。这种白釉是那种纯白,感觉很正,不同于定窑白瓷微微闪青,也不同于枢府白瓷的那种白,更不是永乐甜白。
翻开瓶底,却有一个青花款识:朗唫阁制。
唐易看了看长谷横草,“长谷先生可知道朗唫阁?”
“知道。”长谷横草道,“这是雍正皇帝还是亲王时的私邸,也就是说,是雍亲王的官窑器物。这朗唫阁款的东西,足以比肩‘雍正年制’,而且存世更少,更有价值,毕竟,这才是实打实的私人用的东西!雍正官窑的东西,很多并不是皇帝私用!”
“那长谷先生拿不准在哪儿呢?”
“感觉上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
唐易心想,这长谷横草着实是有几分眼力的,一个外国人,很不容易了。
“这也是一件高仿。不过从造型到釉色,做得实在是完美!恐怕也是几十年前的老仿了。”唐易接着说道。
“既然完美,那唐先生又如何看出是高仿?”
唐易道,“因为款儿有问题!”
“啊?”长谷横草没想到答案居然是这么明睁大眼的地方!不过,他也研究过款式,书体自然有力,而且他比对过朗唫阁款瓷器资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字体是没什么问题,甚至如果单独拿出这个款识,我也不能断定就是仿款!”
这一下,长谷横草更糊涂了,这到底说的什么啊?甚至还看了长谷静真一眼,心说莫不是你翻译有问题?
长谷静真迎着长谷横草的目光摇摇头,她不觉得翻译有丝毫问题,所以接着又问了唐易一句,“唐先生,还请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