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白铭又走到华阳居附近,比起早上的万人跪拜,如今的京城街道几乎没有什么人。大家都房门紧闭,街上走的寥寥数人大都紧张兮兮,不愿抬头多看。
虽然南渝国旧事重提、禁令解除一事,让人无法接受。而当年的罪国死而复生也固然让人害怕,但真正让他们不安的却是这20年来的陌生。
云伯自然对云若飞的回来喜出望外,但却在看到她如今的模样后,心疼的絮絮叨叨。但无论如何,云伯的话里总是三句不离云季尧,弄得她毫无还嘴的能力。
直到来了云季尧书房门口,他才注意到白铭的存在,云若飞终于有了阻止他的机会,忙说:“云伯,你还真是会待客,人家白公子都跟在我身边好一会了,你才想起他。这可是我师父,我的小师傅!”
云伯这才觉得失礼,表扬了白铭还一阵子,方才放行,让他们躲进云季尧的书房。
云季尧并不是个愚钝的父亲,收到沈冰带来的那封信,他就明白再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积极奔走、巧舌如簧为的就是完成萧允明与云若飞交托的大事。
他虽不畏惧承担多少危险,却唯恐孩子们的安危。
但如今再看云若飞站在他的面前,身后还跟着气宇非凡的白铭。他便明白,如今的她已经真正的成为那个独当一面、守护神器的秋氏城主。
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云季尧心痛的摸着云若飞的短发,责备说:“让你待在玲珑阁,你倒好!直接跑到吴南去了!”
如今京城动荡非常,太子萧允言因为公然破禁令,让朝堂重新看待这个处事不顾后果的储君。
再加上,此前林星宿率领的一万大军全军覆没,让人将所有罪责都归咎于林皇后与林清桂,认为外戚不顾百姓安危,只为摄政弄权,故而才会有如今的惨烈。
自然,当初力保萧允言与萧允明两兄弟的云季尧,也受其波及在朝堂之上被朝臣孤立。
身为朝臣在这节骨眼上,云季尧也不敢去玲珑阁看望沈卫,唯有问:“你沈伯伯身体如何?”
“师伯的身体经过师尊的调理,慢慢的好了起来。就是腿,怕是再也不能走了。”
“我们几个师兄弟,就属他的武功最高,轻功更是了得。现如今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云季尧叹息的问:“你就是白铭吗?”
“正是!在下白铭,见过云太傅!”
“好,真没想到白灵风居然收了徒弟!看来他依旧对当年的事放不下!其实又怎么能全怪他呢,他如今还被困在雪山之巅吗?”
“如果师傅能亲耳听到太傅大人这么说,想必心中无憾了。”白铭难得认真的回答,即便脸色依旧挂着那惯有的笑容。
上一代的恩怨孰是孰非,云若飞自然不清楚。但是白灵风甘愿被困在雪山也要救赎,弥补自己的歉疚,可见是个愿意担当的人。
眼见二人都有些伤感,云若飞开心的说:“爹,我拜白铭为师了!”
“什么!”云季尧吃惊的看着白铭,让云若飞心中疑惑,但她却以为不过是因为北冥山太过传奇。
白铭笑着说:“是啊,我想带她进宫,以北冥山的身份进宫!”
“胡闹!绝不可能!你既然来自北冥山,你就应该清楚她的身份,怎么可以!特别是现在,如今四国都因为南渝国的复仇变得极为敏感,你们两个还添什么乱!”
云季尧的气愤和担心,让云明轩为难的出来解释。他告诉他们,昨夜他与大元帅林清桂进宫面圣,因为四国边境都已经不太安稳。
如过还不清楚当年的四国盟约意味着什么,这短短一天四国就有如此大的动静,便足够明白。
但她并没有忘记她今天回来的目的,她一直以为云季尧应该是最早知道云贵妃真实身份的人。但或许出于和萧允明同样的理由,选择装聋作哑、暗中周旋!
但当她说出她的怀疑后,云季尧不仅满脸的震惊,还斩钉截铁的说:“你们……你们是怀疑……不是她!我可以很肯定她不是云海!”
云若飞自然知道,就秣云海而言,当今世上恐怕没有比他们和南朝皇帝更为了解的。可南渝国死而复生,他们却依旧没有联想到这个南渝国的公主,也着实让她怀疑,所以才有了如今的一番谈话。
可云贵妃不是秣云海,又是谁?
白铭问出了云若飞心中的疑惑,笑着说:“为何太傅一口咬定她不是云海?”
“她一定不是!云贵妃是我和皇上亲手救下来的!你以为她是不是云海,难道我和皇上会不会知道吗?云海的肩膀之上有块胎记,但是云贵妃并没有!更何况,云海吃不得红枣,但是云贵妃却极为爱红枣糕,宫里总所周知!!”云季尧说。
从许多的身体特征到生活习惯,云季尧都一一说出二者的分别,如此大的反差也正是他如今如此肯定的依据与原因。
可云若飞却依旧不愿放弃她的设想,毕竟当初在皇宫之中,的确是有人想要陷害她,此人她极为肯定就是云贵妃。
故而她以萧允明为特例,说:“可是爹,南渝国善巫蛊,会不会是什么巫蛊导致这些奇怪的变化,就像明王那样。”
“你以为这一点,我们都没有想过吗?所有太医的诊断从未发现异常。皇上虽明知道她不是云海,但是……还是赐姓为云,给她当年没有给云海的一切名分。”云季尧叹息的说。
这天底下当真的有2个人非亲非故却长得一模一样,这一点云若飞和白铭都不相信,更何况如今在想云贵妃的身世,实太过蹊跷与巧合。
白铭浅笑的看着云若飞说:“还要进宫是吗?”
“都不准去!如果你们当真怀疑她与鬼修有关系,理应告诉皇上,让他来处理。”
云明轩听到此处,陷入两难,由始至终都不曾开口。
白铭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说:“如今的云贵妃是三皇子和七公主的养母,皇上该如何定罪,天下人又该如何解释。不知太傅大人想过了吗?
南渝国的后主居然是南国皇宫中的贵妃,世人又该如何看待萧氏一族,三国又该如何看待这个曾经的四国之首!
云季尧震惊的不知如何辩驳,唯有沉默深思。
二人显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进宫的决定却依旧不变。
白铭喊来双儿,将云若飞易容成为一个儒雅飘逸的书生,又带着她来到了华阳居附近的院子里。
密室一如往常,陈列简单、隐蔽之极,时至今日依旧有着散不去的药味。随着烛光看去,是琳琅那绝色的脸站在那温柔浅笑。
云若飞激动地跑了过去,感激的看着她,说:“你醒了?都好了吗?”
“好了好了。”琳琅为云若飞擦干眼泪,笑着说:“听说你这眼泪特别贵重,还是不要轻易哭了。更何况,如今这打扮是个男子汉,哭了可就毁了双儿的手艺了。”
“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你女扮男装易容了?”琳琅会心一笑说:“昏迷中,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得到,让你担心难过了。”
就在此时铜铃响,迎来了少将军林星宿,而显然他的出现就属双儿最为开心,她又是蹦跶着跑过去,毫不掩饰心中的爱意,挽着他的胳膊,尽显亲昵。
林星宿似乎已经习惯,显然也并不讨厌,仍由她揽着自己的胳膊,打量了一会易容后的云若飞,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公子你让我来这,是为了什么?”
而白铭的话似乎极为有说服力,他只是让林星宿等人稍安勿躁,毕竟还有客人未到。
至此,云若飞也就明白他的目的,他今日所做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让她与7星相认。
铜铃在响,无情也如期出现了,众人皆难以置信,唯独听无情自己说:“白公子,王爷让我带话给您.”
“以后再说吧,他的身体还好吗?”
“服了公子的药,好多了。只不过………公子知道,就快到腊冬了。”无情难过的说。
林星宿显然有些不耐放,但云若飞扯着他的衣袖,说:“星宿,这是我和白铭的意思。”
熟悉的声音,似曾相识的动作,以及那依旧纯澈灵动的眼眸,林星宿迟疑片刻便惊讶的说:“若飞?你是若飞?你这么在这里?”
想起双儿,林星宿责备的看着她说:“你为她易容?你们这次又打算做什么?白铭,你这次又要带她去哪?有我在,哪里都不准去!”
林星宿将云若飞和双儿拉到身后,怒视着白铭,分毫不让。
但白铭并无意与他起任何争执,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说:“看来无哀是真的来不了。”
另一面,琳琅拦下性子耿直的林星宿,说:“他们想留下来,林少将军看不出来吗?”
林星宿有些被戳中心事,又听琳琅温柔的说:“在这里的每个人从出生起,就与林少将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难道这也不值得你留下来听一听吗?”
诧异的环顾众人,出自药王谷的玲珑阁女神医琳琅,北冥山的尊客白铭,明王府的侍卫无心与武功高强的总管无情,苏亲王的义妹双儿,以及身为南朝少将军的自己。这是何等奇怪又矛盾的一群人,却说着从出生起就密不可分的关系,让人着实疑惑。
白铭点头一笑,温柔的牵着云若飞坐了下去,说:“她从出生起就带来一种与众不同的身份。这里所有人的生辰都与她一样,更甚至连时辰都一样。在五行中属于赤炎火命,换句话说加上无哀,我们7人是上天注定的南方朱雀七星宿。而她正是与我们血脉相连、一辈子都需要去保护的人。”
在天方夜谭的话,由北冥山的人说出来仿佛也具有了可信性。更何况,许多人都早已知道了这件事。唯独双儿和星宿在听完白铭的话后,一时之间无法明白个中意思。
双儿是个孤儿,包括她自己在内,任何人都不知道她的生辰,可如今白铭却说她与那些人都是赤炎火命,这一点让她怀疑白铭话中的可信性。
白铭见她眉头紧锁,笑着说:“苏老爷领养双儿,老阁主收留琳琅,以及我师父收我为徒,我们每个人之所以有着如今的身份,都有着共同的理由。那就是因为她,因为朱雀圣女和这个……七星手环。”
双儿和星宿依旧无法理解,云若飞解释说:“星宿,旁人不知,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怪异。或许正如白铭所言,我所有的诡异正因为我这离奇和匪夷所思的身份。”
“不可能,生死有天命,这我明白。可这等怪力乱神之说,让我如何信服。”林星宿第一次质疑了云若飞的话。
白铭浅浅一笑,对林星宿说:“我并不想见她哭,但是为了让你相信,唯有如此了。”
无情的剑滑破手指,琳琅会意的施针刺激,当炙热的眼泪流了下来,同样的方法却最为直截了当,林星宿与双儿无话可说。
白铭笑着说:“林少将军可看明白了?她的眼泪就是不死鸟的最好证明,她的泪水却只可以救我们几人,因为我们是朱雀七星。”
白铭歉意的冲着云若飞笑,拿出琉璃瓶接下了她的每一滴泪水,小小的琉璃瓶,装了几滴的眼泪,却越发晶莹透亮。
云若飞开始害怕,因为白铭不同以往举动,以及他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的无奈。
忽然电闪雷鸣,就连密室都听到了极为吓人的打雷之声,让人心中惶恐难安。不知初语是否收到了惊吓,竟飞出衣袖叫的哀戚,一直喊着:“不要,住手!白铭!”
初语企图去夺取琉璃瓶,然而白铭却已经稳稳地收入衣袖之中。
林星宿本能的拔出长剑,却被无情阻止,无情质问:“你做什么?”
“这是我要问的话,既然若飞的眼泪如此珍贵,你在做些什么?”林星宿说。
白铭笑着推开无情和林星宿的剑,说:“七星本就为一体,都收起来!”
云若飞抓住依旧哭泣的初语,好像要失去什么一样,惶恐的问:“白铭,你这是……?”
他还是拍了拍云若飞的肩膀,亦如往常一样,问:“还信我吗?”
云若飞马上点头,她当然信。
因为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人比白铭更值得信赖,可而今她却有些不安,那是白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给她的不安。
白铭笑着说:“我要你们每个人的一滴血!”
他的话总有种魔力,如今就连林星宿都不在反驳。琉璃瓶赤红灼目,白铭又说:“我与她决定以北冥山人的身份,进宫与四国一起调查鬼修的身份并偷偷杀了她。虽然有违你们王爷的托付,但毕竟这是若飞的意思,我唯有支持她的每个决定。”
无心坚定地说:“我早就想杀了鬼修,是他害得我们王爷……”
“住口!”无情说:“虽然是云姑娘的决定,我们本应协助!但王爷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请恕我们只能做到不多加干涉!”
白铭欣慰点头,对琳琅说:“琳琅姑娘心细如尘,劳烦您回玲珑阁,辅助少阁主守护苏老爷交托的遗物。只要它还在,众人皆会平安。”
“明白!”
“林少将军你身为南朝将军,有着自己的仁义和忠孝!但是……这封信还请林少将军留着,他日需要白某人出谋献策之时,还请再打开!切记!”白铭叮嘱道。
“白铭……”云若飞不安的说:“白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回去了吗?”
“当然不是,师父怎么可能扔下小徒弟不管!我还没教你个一招半式!”白铭笑着说:“就此拜过吧,我要带着这麻烦精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