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兵布阵靠得是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却谈至深夜,屋外霜寒冻人,无奈烛火未增半点暖意。
耶律宏转身看看橱窗剪影,清瘦姿容、寂寥一人,再回想那清冷的眼睛,不知为何也会不寒而栗,可心底却佩服这个女子时至今日,居然还可以如此冷静。
再看苏逸之眺望红阁,眼中含着一抹久而未见的暖意,心知他又想起了谁,却还是想问:“当年听闻你与秋水姑娘,还以为……还真是造化弄人。旁人再怎么都接受不了,却唯独你们二人却义无反顾!”
苏逸之收回自己的视线,或许连自己也都不曾发现眼神的变化,淡然的说:“因为……我们心无杂念,目标一致!更何况……依照秋水的性子,这桩婚事定然不会成功!”
耶律宏震惊的立于当场,看着苏逸之冰冷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那园子之中的烛火,方才明白为何二人可以面不改色的答应婚事,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从未想过要去履行。
可皇帝之命,忤逆是死;两全之法,却依旧还是死。
耶律宏想及此处,心疼此女子的痴情,忍不住便追上前去,说:“秋水姑娘,难道是准备大仇得报之时,就赴死吗?”
“无论她怎么想,我都不会让她有事!”苏逸之想起萧允明危难之时的最大牵挂,便眨了眨眼,说:“更何况……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
“呵呵……这一招还是真通用啊!”耶律宏想起苏逸之计谋之中的所有环节,似乎都离不开一个“假死逃生”。
他懂计谋之中的连环之计,淡然的说:“是啊,唯有死才能摆脱世人的束缚!可偏偏我们又执着于自己的活法!”
玲珑阁依旧一切悄无声息,耶律宏与望儿似乎极为投缘,而荀明子或许因为白铭,也与他一见如故。难得的团聚,是那般温情,唯独玲珑哨却马不停蹄。
沈君翰嘴硬心软,号召四方玲珑哨秘密奔走,只为知道如今四国局势,好让苏逸之掌握如今天下动态与南国朝臣之心。
然玲珑阁积极筹谋之时,不过几日,南国翻天覆地,而苏逸之却了如指掌,因为一切皆如所想,果不其然不过三日朝廷就连下三道皇榜。
其一为云季尧发配荒芜之地;其二则命苏逸之全权处理林家叛国一案;而最后一道,也是最惹人争议的便是赐婚苏逸之与女状元慕容秋水。
三份皇榜起下,涉及朝臣权贵,震惊南国,乃至江湖。
随着云家的的赦免以及林府之罪的正式审理,萧允文的名望是越发的水涨船高,人人都夸南国有了一个仁善、英明的皇子。
然此消彼长,不知为何民间开始对南帝有了怨言,认为应该及时传位于萧允文,退下皇位、颐养天年。
然皇权罪臣之事不宜多谈,可茶余饭后最被百姓们所津津乐道的,却是那死而复生的慕容秋水。对于她的归来,是众说纷坛,有人说之前的死是个误会,有人说是上天的眷顾,也有人说有人冒名。
越是神乎其技,越是以讹传讹,不过短短数日就已经天下皆知,而华阳居不仅日日爆满,就门口都聚集着看热闹的人。所有人都看着华阳居曾经独有的厢房,期待着一睹芳容又或者亲眼见证。
东宫之中,萧允文心满意足的听着朝臣汇报如今流传于京城之中的话,眼神也常常不露痕迹的看着坐在客座上,怡然自得品酒的苏逸之。
他借题发挥的说:“苏表弟,你看,这老百姓对你的婚事还真是关心啊!依我看,我也许久没有见到秋水了,不妨带她进宫吧!这以后,不都是一家人吗?”
苏逸之气定神闲的放下酒杯,说:“监国大人要见一个人,又何须我来邀请,您说一声,有人敢不答应吗?”
“当然有!”萧允文眼神一变,又马上换上了笑容,说:“苏表弟可不是三番五次拒绝了我,今天才肯进宫来见我吗?”
“那是因为……朝堂之事我本就不该过问!”苏逸之看着那些战战兢兢的大臣以及田敏得意的嘴脸,说:“今日,监国大人说为的是林星宿一案,我才来这东宫!现在看来,我似乎可以告退了!”
萧允文脸色一变,拍桌而起,惊的一些大臣浑身发抖之后,却又笑着说:“真是个急性子,林家一案,你准备如何处理!”
“我自会安排!”苏逸之知他又想以朝臣施压,故作不愿久留之状。
而田敏则马上说:“以老臣之见,林家一案证据确凿,还是先治罪,再派兵去边境规整军队,收回兵符!毕竟,虎符如今可还在林清桂手里,他的独子如今有此大罪,难保他不会拥兵自重,投靠敌国或者意图造反!”
那些心腹同僚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而萧允文则说:“哦!田大人言之有理!”
话音刚落,却又一改脸色,诺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假仁假义的说:“可……既然此事都已经全权交由苏表弟处置了,林家的生死自然也在苏表弟身上!”
苏逸之知他此话深意,毕竟林家在军营之中根基重、门生多,终然是萧允文独揽大权,可在兵权上始终要看林家的眼色。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萧允文多年来不敢轻易动林家,甚至要等林家父子前往前线作战之时,才有机会将京师大军换将夺权。可终然掌管京师,却也区区不过10万兵力,如何能于边境与各地屯兵相提并论!
多年机会,特意设下此局,他定然是要夺回兵力,同时在从心里深处摧毁林家在军中的威望。但难保其中,还是有些将士忠于林家,对他有所怀疑,可如今一来,倘若有人要归罪,那便是他苏逸之之罪,与人无忧!
而苏逸之也无所谓这些欲加之罪,说:“田大人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一个人证和有可能造假的物证!口说无凭,我明日将去北国调查清楚,在带回林家父子,对质证人!”
田敏正打算与其据理力争,此时兵部老尚书慌张阻止,说:“万万不可!终然证据确凿,林家之罪也是因为竖子之错,何至于怪罪到大元帅身上!更何况……南国与北国对峙多年,倘若大元帅被抓回京师,影响军心不说,更加会给北国机会!”
苏逸之看了眼老尚书,知他心中依旧牵挂南国,淡淡的说:“老尚书所言甚是!”
“不可,林家人必须治罪!如此方可以正朝纲!”田敏说:“可举荐其他将军驻守边境,我南国边境30万大军,莫不是换了元帅,就不如他北国20万兵力!难道我南国的大军,是他林家大军?还是说……我南国安危,非他林清桂不可了!”
朝臣纷纷面面相觑,不敢多问,这么大的罪,谁敢出声。
萧允文满足的看着众人的脸色,却听苏逸之沉默后冷冷的说:“田大人,这个罪好大啊!我都不敢轻言多说什么!元帅之位当然可以换,边境30万大军当然还有胜算!可换兵容易,换将难,这是你我都清楚不过的事!”
“哦,苏表弟所言也不无道理!”萧允文故作困难的说:“那该如何处置呢!”
老尚书又说:“监国大人,现在天下都说南国之福,只因监国大人仁厚!更何况如今叛国一案还未全然定罪,何至于就要易帅!老臣之言,虎符可回,元帅不易换,林星宿回南国受审,倘若事实如此,在易帅也是心服口服!”
言之凿凿,本就是言之有理,其他朝臣也是心服口服,却偏偏无一人敢附和!此时,隐于文臣之中的吏部尚书童大人,直言说:“微臣认为钱老尚书所言极为有理!”
田敏气急败坏,不知何时开始,这两个人居然站在一条阵线,而且还有勇气与他和萧允文对着干,感受到萧允文发射出的寒光,他说:“现在不定罪,用何理由让林清桂交出兵符?”
苏逸之站了出来,说:“田大人忘记了吗?由我去收回虎符,由我与北国商议放人归国!若监国大人不放心,可派使节与田大人与我一同前往!”
萧允文手握成拳,本想以朝臣之意逼迫苏逸之收回虎符,在命人押送他们二人回国,且不论定死罪与否,那些忠信于林家之人,也定然心有动摇!可不曾想他居然还是想保林家之名望,只归罪于林星宿一人。
故而说:“古来有三大罪,天不能容,法不能赦!意图造反者、叛国叛军者、亵渎皇权者!林星宿无罪,也在对敌之时进入北国大军,与理法不合!林星宿有罪,那便是九族之罪!你们告诉我,我该如何治罪!”
朝臣鸦雀无声,不曾想老尚书居然敢说:“九族?那按照此前婚约,监国大人岂不也是九族之一?”
“大胆!”龙行宇拔剑怒视,剑拔弩张的样子让人害怕,朝臣纷纷下跪。
可此时苏逸之却:“老尚书严重了,林家与无双郡主的婚约不过是口说无凭,何来九族之罪?如果林星宿有罪,那便满门抄斩,如果林星宿无罪,那……贬为平民!但无论如何,虎符都应归还皇上,兵权理归朝堂!此事,本王定然会给彻查清楚!既然监国大人将此事交由我处理,我定当不辜负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