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宏的出现显然让人意外,包括无情都不曾想如今南北国正处于非常时期的这个时候,北国国主居然会出现在南国的京师。
然苏逸之却极为淡然,而且与无情相反的却是,他倒觉得耶律宏的出现不过是在必然之中。联想此前望儿的话,想必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多日失踪与慕容秋水的暴露,让这个北帝着急的从北国千里而来。
倘若真是如此,倒也不意外,毕竟望儿与北冥山也算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北帝也确实有足够的理由却保护他直至最后。只不过,这背后到底又是谁在暗中给他输送消息,这一点他却怎么也想不通。
耶律宏虽然只身一人,却也有些肆无忌惮,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又是随地一坐,丝毫没有帝王之姿,还笑得坦荡无畏,说:“那个女人,命是我的!虽然……她曾经是萧允文派到我身边的细作,可我能有如今的一切,她……功不可没!”
“原来如此!”苏逸之点了点头,想起那一日南帝寝宫前,耶律宏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又笑得意味深长,言下之意竟然全部是为了这个女人。
看着这个离经叛道、愤世嫉俗又英明果决的皇帝,苏逸之也终于明白任何人恐怕都难逃“情”之一字,心中暗自无奈。
然耶律宏却说:“臭小子真不应该瞒着我,也罢!既然沈君翰的武功是她废的,她的错我来担!就当我欠玲珑阁一个人情,他日必还!”
得如今堂堂北国国主一言,现在的苏逸之却马上想起了白铭这个先知,心中暗自揣测却也心安,不知这一切又是否是他的特意安排,结果只是为了所谓的天命如此。
苏逸之淡淡的说:“有你如此一言,玲珑阁只怕也能躲得过允文的算计!”
耶律宏耸了耸肩,说:“望儿回玲珑阁了吗?”
苏逸之点了点头,说:“他的事只有玲珑阁的人知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然耶律宏无意回答,虽然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想来既然没有恶意,反正也无伤大雅。只不过如今四国格局,让他多少有些担心,毕竟一个男人的野心,终究是难以估计。
他上前一步,问:“南北国边境对峙,以你如今的实力,没理由久攻不下!更何况你……如今居然还可以如此闲逸的出现在京师!”
“谁说不是呢!”耶律宏得意的看着他,说:“这四国如今的情况,我确实轻而易举可以拿下,当然我自己都很清楚这绝不是我痴人做梦,毕竟只要我想,统一四国那也是指日可待!”
无情与无名多少有些震惊,然苏逸之的从容与不质疑,却让他们更为吃惊,似乎耶律宏并非大言不惭,更像是理所应当。
可耶律宏却极为满意苏逸之的沉默,居然还悠闲地躺在了冰凉的石地上,就像一个征战在外的军人,随地而息,还说:“只不过……我还不确定我要还是不要!统一四国,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吗?所有人跪着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一个北国我都已经烦透了,更何况四国!”
“可明明就是你先破四国合约,征战……”无名有些不懂耶律宏话里的意思,却想起如今这个搞得四国动乱的人,居然把所有一切比作“玩”,让人咬牙切齿之余,也有些害怕。
无情瞪了一眼,无名也便安静了下来,低下头懊恼自己的过失与不敬。
然耶律宏却并不在意这些,毕竟他本就不是一个在乎什么繁文缛节的人,只是笑得突然坐了起来,看着无名说:“可我想,得到自己要得的东西!比如天牢里那个女人的命,又比如……让萧允文偿命,再比如……让西明国不得安宁!”
说到这里,耶律宏的眼中满是残忍,仿佛人命不过只是别人的事,而唯有他在乎的人,才是至关重要的一切,所以忽视无名眼中的愤然,说:“他们逼得臭小子困在雪山之巅,萧允文害得他进退两难,这些我不会轻易放过!当然还有……一个人害得他双目失明!”
话音刚落,北帝便拔出藏在靴子之中的匕首,机关一摁,旋转之间又马上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宝剑,以极快的速度,飞身袭击向苏逸之,而毫不避讳的将那锋利冰冷的剑尖,直指他淡然的双眼。
无名想要动手劝阻,可素来稳重的无情面对此景却陷入两难,所幸苏逸之轻点脚尖飞身向后,双眼也再暗示他不要插手此事。
然两人纵然只是旁观,心中却无比着急的看着他们二人在明王府大打出手。本以为的意气用事却显然是多年来情绪的发泄,耶律宏招招毒辣,没有一丝的戏谑,似乎真的打算要了他一双眼,为白铭以牙还牙。
而苏逸之以守代攻,也没有一味的退让,二人难解难分,居然打到了三更天,却依旧还是难分胜负。
就在战局焦灼之时,一黑衣人悄然出现在明王府的屋脊之上,然就在她不过才翻身下地还未站稳之时,无情与无名的剑就已经在她的颈脖之间,蓄势待发。
北帝耶律宏此时分神,几个旋转,收回所有的攻势,对无情说:“住手!”
无情自然是按兵不动,却心中疑惑此人熟悉的气息,唯有等耶律宏为其解释,不曾想那黑衣人居然主动地卸下面具,说:“怎么,多年不见,居然连也我认不得了!”
待无情在看清那张熟悉的脸时,无哀的眼里早已是少有的温暖,嘴角一笑,唤了一声:“无情,无名!”
无名激动非常,毕竟9年来一直担心她的安危,即便她偶有信件报来平安,终究还是惹人担心。毕竟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对她的追杀都是人尽皆知!
然无情却心有不满,虽然同为七星,却总是以兄长照顾众人,故而有些斥责的说:“原来这9年来,你一直在北帝的身边,怪不得任何人都查不到你的消息!”
无哀知他担心自己,笑着移开了肩上如今那形同虚设的剑,说:“你错了,我一直在玲珑阁罢了。”
迎着苏逸之看过来探索的眼神,无哀冷着脸,没有一丝客气的说:“苏亲王不要马上定罪!请恕我没有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在北国的玲珑哨附近,就算与她们亲近……也不过是为了打探众位的消息以及……望儿的安全!”
那么一点问题,如今全然解释!一个天生的细作,在哪都有她的生存之道,更何况堂堂一国之君保着她的安危!
苏逸之何等聪明,只不过选择不去在意无哀对他的敌意,毕竟那眼神与荀明子如出一辙,反而让人舒服,故而只是说:“既然……如月环佩不在你这,我便在想其他方法?”
“方法?!”耶律宏不屑的说:“那东西就在云若飞的手里,你又想如何?进三重天,还是杀了萧允文!苏逸之,你在吴南躲了9年,这一次回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苏逸之无意回答,刚想要离开,却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极为认真的说:“眼睛我先欠着白铭,我会还给他最想要的东西!不过……9年了,他真的可以逃离雪山,重回这南国吗?”
无哀不言不语,心中强忍着怨忿,低下了头,却听耶律宏说:“最想要的?呵呵……苏逸之!别把臭小子想得和那些人一样,他想要的,我怕你给不起!”
彼此心知肚明言下之意,可他耶律宏却不懂苏逸之心中的痛苦与矛盾,此时他也只是觉得此决定或许已是最好的安排,终究不忍见她在三重天受苦,既然那点念想给她生机,那北冥山也算是绝世独立,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故而也只是问:“他真的会赴约吗?”
耶律宏没想到此人如今变得如此倔,不耐烦的说:“臭小子说得到就一定会做到,我信他!你问这些到底想做什么!苏逸之,这一次你回来计划是什么,难道是为了杀萧允文吗?”
苏逸之漠然的转身,说:“赴约就好,这么说……我还有一年的时间!”
说完此话,留下一脸疑惑的众人,便直径走进了书房,一人在那密室停留了许久,独自在黑暗中沉默思虑。
就在此时,烛火又一次被点亮,他倒也没有多大在意,因为他猜到是谁为他点亮了这密室的火光。
无情走了过去,低着头,说:“莫不是,王爷是在等我吗?”
苏逸之不置可否,说:“是也不是,我只是并不愿意你真的会来找我!”
无情跪在地上,说:“9年了,无情真的放不下!王爷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这不是他要的结局,无情知道这不是他要的!多年来,他隐忍、与狼谋皮、克服致毒的蚕食,所有的一切绝对不是为了现在的结果!这样的结局,无情真的觉得王爷死的好不值得!”
藏在心中多年的话,无情一直不敢说不敢提,然如今苏逸之的突然出现,言行举止之中的似曾相似,聪明的无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似乎看到了希望。
更何况此时的苏逸之扶起了无情,说:“方才他们一直问我,究竟要做什么!可只有你无情看出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和我有着一样的意愿!”
无情激动的第一次不顾尊卑,翻手抓住苏逸之的手,说:“二公子!无情愿效犬马之劳!”
一句二公子,不过是三个字,可不知为何居然是苏逸之至今为止,听到的最让他充满希望的称呼,他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无情的话,故而松开了他的手,说:“他要的结果,我替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