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飞自责的看着那往日一尘不染的白衣,如今点点斑驳,犹如利刃割裂心脉。
她做的所有一切,在曾经何时,都曾有着自己认为最名正言顺的理由,那便是还所爱一片云淡风轻,让他看着那云卷云舒。
可如今,一袭白衣,染血腥红,往日的绝世独立,如今却万般纠缠。
她上前一步,苏逸之却犹如寒冰,伸手抗拒她的进一步接近,浑身所透露出的寒冷让她不敢靠近分毫。
苏逸之不屑那嘴角的鲜血,只是冰冷的看着云若飞,眼神之中掺杂着的是痛苦与失望,冷言冷语的说:“你早知道,对不对?这就是……你一直瞒着我的事情,对吗?”
云若飞撒谎的摇着头,可情不自禁留下的眼泪却早已证实了苏逸之的话,即便她着急的擦去眼泪,却依旧无法改变如今的已成定局。
名扬转身看着苏逸之,心痛的说:“逸儿……为娘,你听娘说……”
“不必了!”苏逸之冷冷一笑,再无往日的半分温暖,说:“所有人都瞒着我,你们是觉得我无用,还是……我打从一开始,就是个局外人!”
名扬歉疚心疼的摇头,却只能依靠在萧允明的肩上哭泣,不知如何解释。然萧允明温柔一笑,艰难的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却胜似千言万语。
偏偏是这临时之前的亲昵,如今在苏逸之看来竟然刺目灼心,同样是一家人,偏偏他现在却落得像个外人。
萧允明低沉虚弱的说:“苏……苏逸月,是你。苏逸……曜却是我,日月同生,何等大幸!”
苏逸之小心翼翼,唯恐丢了萧允明的一句半语,可偏偏心中却压抑的圈养着一只雄狮,打从心底的嘲笑他居然六亲不认,杀了多年护自己的手足。
他说:“既是日月同生,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知道一切,凭什么……要你承担!”
萧允明笑了笑,却感觉到剧毒在心肺间的吞噬,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惹得名扬哀鸣痛哭,而他却翻身面向苏逸之,依旧笑得狂妄,不屑一顾,说:“为什么?你是他们的孩子,怎么可以问这么笨的问题!”
苏逸之看着那副理所当然的脸,听着他自豪的说:“因为我是你大哥,哪里需要更多的……更多的理由!”
苏逸之终于再也困不住心中的狮子,它开始啃食他的心肺,让他痛苦到几乎窒息,皱着眉头,说:“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是不是你觉得我救不了你,还是你觉得我对付不了他……”苏逸之冷冷的说着每一句话,却犹如匕首凌迟着名扬与云若飞的心。
可沉溺于自责与痛苦之中的他们却忽视了如今苏逸之满腹的仇恨与懊恼,重情重义的他,又如何能够忍受给自己亲生大哥致命一击的人,居然是自己。
他看着被无情与无名牵制的一动不动得鬼修,眼中的冰冷近乎残忍,让对面的人感到不寒而栗,陌生又恐惧。
就连鬼修都感觉,自己在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鼎盛时期的萧允明一样,然而却在这短暂的失神之后,他极度鄙夷脑中的这种本性,嘲弄的说:“怎么?难道要杀了我吗?”
苏逸之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的捡起地上沾着血迹的剑,路过萧允明的身边,朝着鬼修走了过去。
云若飞唯恐他辜负萧允明最后的用心,说:“逸之……还是让我动手吧……你不可以杀他!”
苏逸之充耳不闻,用力的甩来云若飞拉着他衣袖的手,视若无睹她的摔倒在地,只是中了魔一样,看着鬼修,说:“是你,是害得我们心生芥蒂,也是你让他心力交瘁,还逼着他错过了最好的治毒之期!”
“笑话!”鬼修马上还以颜色,看着奄奄一息的萧允明,说:“苏逸之,你看清楚了,他身上的100根毒针,是为你挡的;他背后致命一剑是你刺得;而他的剧毒,也是为你受得!与我何干!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逸之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都看不见,只是看着手中的剑,反复的在鬼修的身上擦拭着,试图把方才的鲜血擦干净,说:“你的血,不配与他融在一起!”
鬼修气结,却明白如今的苏逸之早已沉溺于懊恼之中,攻心计的挑拨,说:“哈哈哈……苏逸之,你这一辈子真是没用,上次误伤了秋氏后人,这一次却几乎杀了自己的大哥,真是罪人!别说他们,换做我,我都不信你!”
这句话似乎极大的触动了苏逸之,他冷漠的不顾无情与无名在一旁会被剑气所伤,居然一剑避开了鬼修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平凡到丑陋的脸,却在那一剑的剑气所伤之下,人皮面具也割裂开来。
他伸手,试图解开鬼修最后的伪装,身子却为之一振,原来是萧允明抓住了他的衣角,而那惨白的人,是如今的他唯一能够看到的人。
萧允明闭上了眼睛,因为太累,可手却依旧抓着,虚弱的说:“他早有交代,苏家人不可杀秣家皇族。他一生被族人称为卖国罪臣,难道……你要让他在死后,在背上这……弑主叛国的……罪名吗?”
苏逸之看着鬼修毫无一丝惧意的脸,冷冷的说:“他只是托付于你,与我……何干!他,我非杀不可!”
名扬不曾想苏逸之那样温润之人,如今居然变得这般偏执,心疼萧允明眉间的无奈,哭着说:“逸儿,不要……听听你大哥的话,身为苏家子孙,理应遵照你爹的遗愿才是!”
苏逸之的眼睛眨了眨,手里的剑却依旧高高举起,说:“苏家子孙?我怎么觉得……我比一个外人还不如!”
说完长剑即将要刺向鬼修,却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小心!”
白铭迎面飞来,用手中的纸扇挡住了准备从身后偷袭苏逸之的黑衣女子,她旋转躲开,手持短刀,说:“北冥尊客,你不要多管闲事!”
云若飞站了起来,看到白铭出现,即是庆幸却又是害怕,她脑中又想起那些并不吉利的画面,转身埋怨后一步追来的北帝耶律宏,说:“你不是说,会看好他的吗?”
“怪我吗?”耶律宏摸着自己有些红肿的额头,说:“武功我本来就不如他,更何况他长期服用冰凝丸,对一般的毒药都会抗拒的!”
白铭与苏逸之背对背,低头看着如今的萧允明,丝毫不惧怕对面的黑衣女子,蹲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怎么样?如今!”
萧允明听到了白铭的声音,眉头终于是舒缓了,轻松的说:“你还是来了!”
“没办法,放不下自己徒弟和你!”白铭笑了笑,说:“看来,情况比我们想的都要来得糟!”
“是啊,我觉得我足够小心了!却还是……人不能胜天啊!”萧允明说:“白铭,鬼修可以死,可杀他的人绝不可以是他!你能答应我吗?”
苏逸之不为所动,似乎在遗憾方才为何自己没有被暗算成功,可萧允明与白铭的话,他却还是一字一句的听了进去,他恍然顿悟,冷笑的说:“你信他,她也信他,你们也信他,所有人都信白铭,却独独不信我!呵呵……太过讽刺了!”
白铭站了起来,背对着苏逸之,笑着说:“正因为相信你,所以大家才选择隐瞒你!难道如今你变得这般,不正是因为他们信你,所以才选择一直隐瞒吗?”
苏逸之摇着头,再一次的举起长剑,说:“但愿如此吧,可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他!”
眼中最后的那一抹嗜血,剑与胸口不过毫厘,黑衣女子即使想救鬼修,却发现挡在他前面的人早已变成了残忍的北帝耶律宏,不敢轻举妄动分毫。
而此时,慕容秋水不知何时到了苏逸之的身边,纤细秀美的手却一把抓住了那剑刃,触目的鲜血,伴随着无情等人的诧异,一滴一滴落在白雪之上。
苏逸之看着与他一样,今日方才得知真相的慕容秋水,难得正视,说:“放开!”
慕容秋水说:“我懂你如今的委屈与懊恼,可是……他是你大哥,他三番两次救你,你欠着他的,还记得吗?”
一脸倔强的慕容秋水,在此时说得每个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病相怜,苏逸之似乎终于是听了进去,因为那长剑也开始没有了原来的凌厉与杀气。
慕容秋水继续说:“你可以埋怨所有人对你的隐瞒和不信任,但是……你却不能听不到如今王爷对你的要求!当然……如果你依然要杀鬼修,那……就让我动手吧!因为明王府上下每个人,都对他恨之入骨!”
说完慕容秋水便放心的放开了那把剑,满是红血的手,禁锢的抓着鬼修的下巴,举着一粒药王,虎视眈眈的说:“我说过,我是个大夫!”
“慕容秋水,你个贱人!”鬼修仿佛受到了极大地冒犯,却不能反抗,因为无情点住了他的穴道,否则他宁可死,也不愿被区区慕容秋水这样触碰,只是继续骂:“你居然敢碰我,快放开!”
慕容秋水高傲的脸,冷漠的说:“我也说过,这药其实是毒药,我们王爷的苦,你是不是也应该试试!”
说完,慕容秋水便将毒药放进了鬼修的嘴里,然后用满是鲜血的手,重重的不停蹂躏着他原本受伤的地方,逼着他吞下了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