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昨天米有更新……我无地自容了……找个缝儿钻进去)
话还未说完却见林剑澜脸色大变,已揉身窜到自己背后,再回头去,见林剑澜两指间夹着一根箭,尾羽扔在微微抖动,显然是军营对面向自己射来林剑澜脸色已经气的发白,将那箭调转箭头,运足了力道直掷了出去,对面那正自愕然不已的神箭手还来不及躲避已经应声而倒。
薛增眼看这箭没羽而入,那神箭手已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这一惊着实不小。林剑澜那几箭如同救了他的命一般,心想他必定是帮着自己的,趁着对方松懈后背大开,那神箭手才瞄准袁行健射暗箭,若没有薛增的默许是不敢的。他也是暗想若能一举击中贼寇首领,不单可给自己昨夜那场失误挽回些局面,还能向朝廷请功。此时林剑澜这番举动却让他又不明所以起来,还有些惊怕,不知这位由临淄王写信关照来到军中的林公子到底要做什么,然而观望这么长时间,再不明所以也知道对方军心已散,主帅更是心有旁骛,一旦错过,恐怕以后再也不能遇到这样歼敌的好机会。
薛增犹豫再三,想到这若干天来受的鸟气,不禁咬了咬牙,将宝剑高高举起,猛地一下挥落。
林剑澜将箭掷了出去,原也是一时愤怒,见那人应声而倒,暗道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却白白送了性命,心中方才觉得有些歉疚,想不到片刻间却见对方阵里已经有了动静,竟是要大举进攻的样子,战场对面已有大量的官军从左右两翼如潮水般冲了出来。
林剑澜站起神来,已袁行健的武功带苏鸾仙逃离此地易如反掌,然而他身后的义军则必定会伤亡惨重,袁行健也不会这么做,想了想沉声道:“袁大哥若能再信我一次,便在此安定军心,陪伴苏文书,哪儿也不用去。”说罢牵了那马翻身而上,双腿用力一夹,那马吃痛长嘶了一声飞速迎着那两翼正中而去。
不过一会儿那马已经载着林剑澜奔到攻过来的官军面前,这情景几乎与刚才他拦阻太湖义军之时一摸一样,顺即单人匹马就被这大潮淹没,不多时方听见清啸一声,林剑澜已纵身而起施展轻功向薛增方向奔去。薛增对他今日所看到的一幕焉能明白其中缘由,此刻只隐隐明白这少年恐怕七分是友三分是敌,暗示了一下,周围早有人将主帅团团护住。林剑澜却并不管这些,阻拦去路的兵士早已被他击飞不少,他已来不及回头看,只抢了一把长剑,轻挑快刺,虽不是杀招却正中关节,一路上两边竟是躺倒了一片,电光火石之间薛增只觉得周围的人纷纷离散倒地,脖颈处一阵冰凉,迎面是一双既冰冷又似乎燃烧着的眸子。
“叫他们撤回来!”
薛增才一犹豫便感到脖颈处极为刺痛,剑刃又向里逼了一步,眼前的少年心急如焚,若是拖延,恐怕真下得了手去,若他与临淄王关系密切,自己可不是白白搭上一条命么?想到此薛增急叫道:“收兵收兵!鸣金!”竟是比刚才下令进攻还要利索。
人世间毕竟最宝贵的还是自己的性命,林剑澜嘴角微露一抹嘲讽笑意,冷声道:“薛元帅若是能听在下一眼静候佳音,又哪会受这番惊吓。”薛增并不生气,他本就敬仰林霄羽,今日毕竟还是林剑澜解了他的困境,两下算来,他心中已是将这当成天意如此,再加上临淄王的关照,更加觉得此人不能轻易得罪,反笑道:“我今日这般狼狈,若无战功,别说向朝廷交待,就是临淄王也要怪我无能。”
林剑澜转过头去,军队正急速撤回,大军的拦阻使得他无法看到袁行健那边的局面,沉声道:“本已招安有望演变成今日的局面,就是朝廷也不想如此发展,若天能助我成功……薛元帅,你不必担心,若我能遇到临淄王,定会向他说明一切,此事都放在我身上,跟你无干。”
薛增最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强忍住心内欢喜道:“林公子行事我如今是服了,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多加干涉了,只是暂时还不能退兵,少不得要在此屯兵修整,万一……”
林剑澜截住话头道:“我明白薛元帅的意思,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此来并不是帮助朝廷剿灭太湖义军,只求能尽我力量平息这场不必要的争斗,如若不能……”林剑澜呆呆的看着兵士回来,长叹了一声,再不言语。
薛增道:“林公子说的是,我们常驻塞外,为国杀敌,虽然朝廷有令,然而若是与自己人在沙场上杀的你死我活,心里也是极不好受。”
林剑澜点了点头道:“薛元帅,我就此告辞了,临走前有一言,还望薛元帅能采纳。无论结果如何,昨日两堤崩溃,天还未见放晴,日后必有隐患,若是官军能退避三舍,同时调派人手抢修堤坝,民心必定倾向于官军,到时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说罢一拱手,转身而去。
薛增知道他说的极为有理,看他走至战场之中,那匹马竟然还未受到惊吓走失,仍乖乖的立在那里,林剑澜走进了轻轻拍了拍马颈,一人一马重又向袁行健那处走去,见苏鸾仙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昏了过去,正要询问,袁行健道:“她还好,只是昏睡过去。”
林剑澜不知他将做什么打算,自己将苏鸾仙带来虽然阻挠了他的攻势,却也害的苏鸾仙受了重伤,他或许对自己更加厌恶反而起到了正相反的效果,袁行健却将苏鸾仙轻轻放平,站起身来道:“她不肯跟我回去,就劳烦林公子照顾。”
林剑澜道:“袁大哥你……”
袁行健一笑道:“我与谢瑶环结拜一场,她死后不能替她完成心愿倒也罢了,反而还反其志行之,莫说是苏文书,恐怕她在泉下也会后悔这般看重我。”
林剑澜道:“袁大哥重情重义,何必如此自责,我与苏文书一样的心思,袁大哥当日从地牢出去后一去不复返,若是径直取了来俊臣等一干人的人头,哪怕就是武则天的命,我也只会叫一声好。那时的袁大哥怎会拿江南百姓性命去做赌注?只是后来为人所惑而已。”说到此也是苦笑了一声,道:“我才是真的对不起那位前辈,他对我从来都是照顾关爱有加。”
袁行健知道他说的是那神秘人,道:“原来是真的,我只当林公子是虚妄之言。看他神情,并不在意被揭穿。你说的极是,江南一战,我和这些对谢瑶环心存感恩之念的百姓,只是他并不看重的一步棋而已,我看他胸怀丘壑,有做大事之志,恐怕后招早已备好,林公子刚还在劝我,怎么自己也一样?”
二人不由相视而笑,虽然自始至终也并未提起以前的种种误解,却已经块垒全消,林剑澜看他转身回了军中,向左右的头领各自吩咐了几句,便上了马,只遥遥对着林剑澜一抱拳,偌大一个阵营后队变前队,退走也是井然有序,那白色身影走在最后,不知为何,仍是透着一股萧索之意,说是放下,哪那么容易,义军聚散,两次经由他手,第一次时就顶着极大的压力才得达成,此次必定还要耗费无数心血。
林剑澜眼眶微热,不知这样一别还能否再见,呆了良久,方惊觉起来,回头望去,见苏鸾仙不知何时已支身起来,忙道:“苏文书,你怎么……”
苏鸾仙噗哧一笑,又牵扯了痛楚,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道:“你既然知道我自己做戏,难道我就那么傻,把自己往死里面捅么?”虽然笑着,眼泪却都疼了出来,道:“只是疼的实在受不住,真当自己快要死了一般。”
林剑澜道:“害你受苦,我真是要多谢你,否则还不知道会怎样,只是却仍是骗了袁大哥才得退兵。”
苏鸾仙紧紧拉着林剑澜手臂勉强站起,看着远处,细雨中早已什么都看不见了,沉思道:“你当他真的不知道么?他探我心脉知道我并没受什么致命伤,以那人身手,若要灭口,还会失手么?恐怕他当时便知道是我使诈啦!”
林剑澜惊道:“那他……”
苏鸾仙摇摇头道:“或许他是想通了才退兵回去,或许……”
林剑澜接道:“或许他知道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勉强出兵并不能讨得到好去,还不如退兵重整旗鼓,再做计较。”他虽心中略有忐忑,却觉袁行健坦荡,不会做欺人之举,即便并非如此,他也已经尽了全力,只无愧于心便好,想到此道:“苏文书,我先扶你入城歇息。”
苏鸾仙的伤口早已请了郎中上好了药,也包扎妥当,林剑澜却始终对韦素心的态度无法了然,处心积虑的使了各种手段使得袁行健出兵,出了今日这样的意外他应该极为愤怒与不甘才对,没想到却只是冷嘲热讽了几句,连对袁行健辩解都不曾有过一句,难道他真的已经放弃江南这局棋了么?另一点令他疑惑的便是太湖义军中赖以与朝廷大军抗衡的另一大主力——那些江湖中人竟一个都未曾出现过,别说是百人,今日但有十数个在场,也不能任凭自己阻拦了这场有十全把握取胜的战斗。从匡义帮中那一幕便能看出韦素心仍在拉拢江湖中人,江湖上也并未有什么分崩离析的传言,显然仍与太湖义军在一条船上,怎么却如同齐齐从江南消失了一般?
这困扰弄得他烦乱无比,却是想破了头也弄不明白,药罐想起了一阵咕嘟咕嘟声,林剑澜急忙将熬好的药倒在碗中递给苏鸾仙,苏鸾仙拿着碗,却发起呆了,林剑澜道:“是太烫了么?你这样端着怎么好,我放到一边,稍微过会儿再喝便是。”
苏鸾仙摇摇头,慢慢将药饮下,道:“并不烫。走了出来才知道,原来快到夏末,往年圣上常挑初秋前往洛阳居住一段日子,我和姐姐常伴圣驾左右……圣上曾道年华易逝,即便是花王府的牡丹又如神人照顾,也一样要凋落。我是感慨在姐姐墓前守灵,似乎便不怎么在意时光这样倏忽而逝了。”
林剑澜暗道:“她在宫中多年,能与谢大人一起被派出宫去,必定极得武则天的宠爱,即使谢大人出事,她也从不曾怪过武则天,偶尔怀念也是常情,只是没想到她也去过花王府赏花。”想到此却不禁“哎呀”一声,道:“洛阳?”
随着苏鸾仙臻首轻点,仿佛一切都有了裂口一般,慢慢将心中漆黑的帐幕一点点撕开一般,在唐子慕处所见的沙盘此刻竟如同就在眼前一般,为何万剑虹竟然胆大到敢在宫阙所在之处开门立户,为何本应齐聚江南太湖义军之中的众家高手齐齐消失,为何韦素心处心积虑要江南这场动乱又反倒丝毫不在意失败一般,都有了答案。
当日唐子慕将长安洛阳一带的黄旗尽数拔出,都插在江南一带的动作反复在林剑澜眼前出现。十几年前韦素心在徐敬业军中,即将成功却功亏一篑,而今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办法,此刻终于演变成了他最想要的局面,长安洛阳守军尽数出动,黄旗与蓝旗会战于江南,谁输谁赢都并不是他所在意的。
非但是谢瑶环一条命,就是江南涂炭,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轻轻吹去纸面上的一层浮灰。
韦素心所要的,不过是红旗抽身而出,直赴万剑虹处,等待时机,直逼宫门。这时机,已由苏鸾仙的口中吐露了出来,秋初,洛阳一游,花王府毗连宫闱,更是近水楼台。
想清楚了这层,林剑澜心中犹如雷鸣一般,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苏鸾仙见他直勾勾的瞪着前面,脸色有些可怕,忙推了推他道:“林公子,你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