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后退数步,袖中一抖,一根银线出现在手中。
灵宝冷笑道:“女娃娃还敢和本大师动手,小心一时失手,擦破你那细皮嫩肉就不好了。”五指一张,向那少女抓去。
那少女银线一抖,向旁边一根毛竹绕去,迅捷无伦的缠绕在竹身之上,随后用力一拉,身子已向旁如飞而去。灵宝一抓落空,根本不以为意,向腰间一抽,刷的一声,拔出戒刀,刀光一闪,已把那少女借力的毛竹砍为两截。
那少女手腕一抖,缠绕的上半截毛竹向灵宝砸来,同时在琴弦被绷紧的时候,曲指一弹,铮的一声清响,如珠落玉璧,清脆悦耳,同时这股响声也向远处传了出去。
灵宝只觉头脑中一震,眼前稍一模糊,随即清醒过来,这一点音波震荡对于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只是不提防之下才中了那少女一招。此时毛竹已砸到头顶,被他舞动戒刀,无数刀光一涌,顿时无数竹叶枝桠乱分。灵宝冷笑一声,身影一闪,已到了那少女面前,倒转刀柄,奔着那少女的螓首敲去。
那少女虽然手脚敏捷,但和那和尚还是差距颇大,眼见刀柄砸来,根本无力阻挡,目中露出惊惧之色,只道自己定然无法躲避,谁知灵宝的戒刀敲到一半时,突然拐弯,向着另一处横扫而过。
只听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一条人影被刀光击飞。那人影来得突然,似乎瞬间就从地下冒出一般,而灵宝的刀也疾如闪电,转眼就察觉不对,一刀砍了过去。
灵宝这一刀本以为必得,没想到居然被那人挡住了,索性弃了那少女,身形转个弯猛然向前一扑,出手毫不停留,又是一刀追着人影而去。务要让人不及抵挡,血溅当场!
灵宝刀来得极快,阻隔在二人中间的两根毛竹亦被他的刀光带到,砍做两截,徐徐倒伏。人影根本来不及躲避,举剑招架,又是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汹涌的巨力袭来,那人影向后摔倒。无数的竹叶在二人交击之下被震荡得飞扬而起,又缓缓落下
灵宝狰狞一笑道:“你还不死!”第三刀跟着挥出。
那条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赶来的方仲。他从听到琴音后用地遁之术赶来,刚一现身,就被灵宝发觉,连续两刀把他劈得不住后退。眼见第三刀又跟着劈到,方仲只觉持剑的手臂酸麻,再也招架不住,急忙抬起左手,一道雷咒瞬间而成,这是方仲唯一可在瞬息之间掌上成行的符咒。
一声轰鸣,刀光与雷光撞到一块。灵宝握刀的手猛觉的一股酸麻剧烈传来,那瞬间雷击,几乎让浑身汗毛根根竖起。灵宝狰狞的笑容瞬间凝固,就在他眼皮底下,方仲用脱力的右手持剑向前一伸,噗!在脑门上狠扎了一下。
那剑尖只是扎进去半寸,就穿不进去了,一是方仲脱力之下根本没有真气灌注在长剑之上,只是徒具架势,二是灵宝被雷击中的瞬间迟滞已消,护身真气迅速防护全身,他的修为比方仲高了不止一筹,故此只留下一个不深的血洞。
但脑门之上即便再是轻伤也受不了,灵宝狂吼一声,向后退去,同时把夹在腰间的离金玉也抛到地上,伸手一摸脑门,一看全是鲜血,不禁气炸胸膛,大喝道:“灵智何在!”
远处呆立不动的人影听到呼喝,卷起一阵狂风到了灵宝面前。
灵宝冷笑道:“本大师今番受辱,一定要让你这小子四分五裂,拿你血肉祭奠五脏府。”说罢,一个翻身,已腾空而起,落下时已骑坐在那怪人身上。
离金玉被丢落到地时,发出一声痛呼,此时已见到冒出来的人影是方仲,不禁气呼呼道:“你死到哪里去了,这时候才来。”可话一出口,也知怪天怪地怪不到方仲身上去,是自己想一人出来,不要人跟着的。离金玉又担心方仲听到这话后,可别一生气,真个丢下自己又跑了。这种患得患失之心不禁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方仲听到她说这样一句刁蛮无理的话,丝毫不觉有异,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手脚,实在是被那灵宝连续两刀劈得狠了,若非咬牙坚持,只怕长剑都已劈落。方仲纵身向躺在地上的离金玉扑去,同时向站在远处的那少女喝道:“快走!”
身形前扑时,方仲袖口之中一张黄色符纸飞出,已落在掌心。
离金玉见到他这一举动,眼神一亮,目注方仲再不移动半分。这如此熟悉的一幕,让她瞬间想起了曾经在卧虎庄时的一幕,只是当时施展符法的是普玄,而不是方仲。
便在此时,灵宝骑在灵智肩头已然杀到。灵智速度极快,狂风卷地,转瞬即至。方仲掌心火还未亮起,他竟已奔到跟前,毛发戟张,凶神恶煞一般,抡起一只手兜头盖脸就抓。
方仲见他来得猛烈,挺剑往他脸面一搠,还未攻到灵智面门,灵智的袈裟之下一只手迅疾无伦向上一抓,已握住剑身。那如同傀儡般的身躯刀枪不入,方仲用力一抽,长剑在灵智的手中却纹丝不动。
灵智又伸出另一只大手,五指张开,那弯曲的乌黑指甲闪着幽光,疾抓方仲头颅,只要抓得实了,顺手一拧,脑袋就要搬家。就在这时,一道银线飞速而来,一下缠绕在大手之下,向旁边急扯,那大手被牵引着从方仲脑袋旁边擦过。正是那少女在危急关头出手相救。
灵宝怒道:“你们谁也走不得,过来吧!”身下的灵智反手抓住银线,向身边就拉,那少女的力量如何能与灵智相比,被拉得反往灵智冲来。
不过有这片刻时间的耽搁,方仲已有时间施展符法,他向离金玉喝道:“快抓住我。”其实不用方仲吩咐,离金玉已晓得这是将要施展遁术的时候,哪还犹豫,一把抱住方仲左脚。
方仲手中符纸一翻,掌心火燃起,地遁之术施展!
方仲悬着的心尚未放下,却惊骇发觉另一只大手已抓到肩胛,那只手粗壮有力,散发着一股血腥之气,正是灵智的。方仲这才骇然惊觉,那灵宝骑坐的怪人根本不是两只手,而是四只手。
怪人的一只手抓了方仲的长剑,另一只手被少女的琴弦所缠绕,而空了的两手,却后发先至,趁着方仲祭符的转瞬功夫抓在了方仲肩上!
呼的一声响,遁术发动,不但方仲和离金玉遁入无形,连带着那灵智灵宝和被银线拉着的少女一起,都被遁术牵引,坠入地遁之术当中。
四个人你看得到我,我看得到你,依旧谁也逃不脱。但是灵智的四只手却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已一下抓住了方仲两肩。灵宝在上面眼见方仲落入灵智之手,只要一声令下,就可把他撕成两半,刚才积下的一口怨气总算可以痛痛快快的出了,真是爽快无比,狞笑道:“还想逃哪里去?”
方仲被牢牢抓住双肩,已无法动弹,便知这一回难脱大难了,但却冷笑道:“死秃驴,我若见了血,你们两个会死的极惨。”
灵宝脸上煞气显现,怒道:“真是好笑,临死还来恐吓,以为我不敢吗?本大师知道了,你怕受我师弟的车裂之苦,想先来讨死,得个痛快,好,看你倒也有种,本大师成全你。”灵宝居高临下,戒刀缓缓扬起,见方仲毫无惧色,倒也佩服其志。刀至顶端,就要劈下。方仲所能依仗的最后只有腰间的羊脂葫芦,只要对方一刀劈了自己,按往常一般,父母阴魂就会涌出,直至把对方吸成人干为止。只是方仲心中也无甚把握,怕灵宝和灵智是佛门中人,本事高强,根本不怕鬼噬。
眼见灵宝戒刀扬起,方仲觉得自己命在旦夕,低头道:“离金玉,快走!”
离金玉看着方仲,他的举动无异是舍命相救,性命关头奋不顾身让自己先走,有谁待她这般好过!自己与他非亲非故,若非傻子,何必如此?可是听到方仲直呼其名,这却比他舍己救人还要让离金玉吃惊万分,自从溜出来后与他同行,何尝对他假以辞色,又何曾告诉他自己闺名,便是转生堂里的许多仆人都不知自己姓名,称呼起来但是一个小姐代替,稍微熟络些的便把姓字带上,尊称一句离小姐,他却一口说出,自己又是母家的姓,这些隐蔽之事他怎会知道?想及他祭符逃走时与那道人的法术何其相似,当时就想开口相询,如今往事涌上心头,庄外遭袭、卧虎庄内闲聊、灵泉旁的纷争,一点一滴,哪里还会怀疑。
对方可以撒血相救,为什么自己不可以?
灵宝一声大喝打破离金玉思绪,挥刀疾劈而下!
刀锋静止
灵宝怒目横眉握着刀柄,直勾勾盯着刀锋所及。
刀锋之下,红颜之上,一颗红痣,比灵宝额头扎出的血洞鲜艳夺目万分。
一道红光正在不停扩散,诡异之极。灵宝见此异变,遽然心惊。
红光如同蕴藏着无匹的威力,在扩散开来后向后一缩,随即灿烂光华乍起,呼啸声中白光直射灵宝。灵宝早提警讯,虽不知是何物喷涌而来,但把戒刀遮架,光华一触,灵宝有如身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舟一样被抛飞出去,招架的戒刀轰成碎片,身上划着无数个豁口同时往外洒着鲜血,也不知是被白光所击还是戒刀碎片所划,或者皆而有之。
灵宝抛飞之中大叫:“护法罗汉!”一直闭目的灵智猛地睁开双目,撇了方仲,往灵宝抛飞处急退!二人一上一下瞬间合一,灵宝骑在灵智两肩,双手高举,各掐一个手印,底下灵智四手成莲花分开,掐四个手印,上下错落,有如一个六手佛陀正在施展无上大法。灿烂光华转瞬又把这六手佛陀笼罩在内。
“大法无畏,不动如山……”低吟声中,气息激荡,呼啸声不绝,四周竹林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化为齑粉。
光华敛去,离金玉缓缓跌倒。
灵宝灵智亦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