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无量山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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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回头一望,离金玉与姬云袖也被这场景吸引,驻足观望这广垠竹林,唯有莫雩目中隐含泪光。

方仲安慰道:“不用难过了,万物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循环反复,迟早都有这一天的。”

莫雩点点头,但依旧哀怨地道:“可是它们本不该这么早便开花的。”

“难道与以前有什么不同?”

“以前开花不多,枯萎过后重新再种,依旧能够让竹林繁衍生息下去,可是现在……”

莫雩已说不下去

莫岚道:“大片竹林开花死去,便是再种也一样,照样活不过来。也就是说,这一方水土已无法再用。”

方仲心道天地之妙,总有许多事解释不清。

“既然是天地所为,非人力能够挽救,哀伤也无用。”

莫岚点头道:“只能如此。”

不久后,五人便到了邀月堂堂主莫青所在的竹楼。门口的芭蕉树倒未曾受竹林影响,依旧长势喜人,宽厚的芭蕉叶如伞一样张开,下方荫凉处站立着一个头抓双髻的童子。这童子还认得方仲,见到人来,先是瞪了方仲几眼,显然当时所受的惊吓还不曾忘记,心中记恨犹在,然后才向屋里道:“老爷,人来了。”

屋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道:“让他们进来吧。”

童子道:“老爷叫你们进去呢。”

四人一进屋门,便见莫堂主坐在一张竹席之上,左右尚有几张空的竹席。身前矮几摆着一副瑶琴,旁边一只茶壶,几支焦黄的细竹无力的歪倒在窗台一角,地上枯叶尚未打扫,当是刚落下不久。

方仲施礼道:“晚辈拜见莫堂主。”

莫堂主抬眼微微一扫方仲,顿时一怔,印象之中他第一次见方仲时,修为才刚刚突破炼精化气,在修士之中勉强算是脱离了凡胎俗骨,如今第二次见,居然又有精进,已比莫岚还高了。莫堂主这尚未显老态的脸庞之上浮起一丝笑意,点了点头道:“方公子不需多礼,请坐。”

方仲看莫堂主依旧是那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毕竟对方修为比自己高,要隐藏境界十分容易。

几人在竹席上盘膝而坐。莫堂主虽然不曾变老,但是整个人的气色却不太好,显得有些憔悴。几人寒暄之后,莫堂主对于方仲带了离金玉进来并无不满的意思,听闻姓离,莫堂主道:“真是巧了,与离教主是同姓。”

离金玉刚想说话,方仲已先一步道:“离姑娘可不识得什么离教主,晚辈也只是耳闻其名,从未见过本人,不知莫堂主又是什么时候见过离教主的?”

离金玉面色一沉,冲着方仲咬了咬牙,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方仲按压下心中冷汗,向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别乱说话。离金玉也知邀月堂和神教关系早已不睦,故此忍了下来。

莫堂主露出回忆之色道:“最少也有十七年没有见过了。记得我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无量山时候。”

此言一出,方仲和离金玉都是一怔,那无量山不就是转生堂的总堂所在么,原来莫堂主也去过。

一旁的莫雩道:“爹去无量山做什么?”

莫堂主道:“当年我与你娘受离教主相召,前去无量山议事的,那时正是上一次正道围攻我神教的时候,眼见情况危急,不得不召集大家商议应对之策。”

莫岚奇道:“上次大战,不是以神教获胜而告终的么,怎么又情况危急了?”

莫堂主笑道:“初时的确情况危急,甚至一直到最后,也还是差些不敌的,最后获胜,那自然是发生了一件人尽皆知的事了。”

莫岚点头道:“血婴出世。”

莫堂主道:“正是,不过我去时还不知有这等事。而且刚一进无量山,就差些被人给杀了。”

“谁会杀爹?”莫雩虽然知道自己的爹还好生生的就在眼前,但听到这种事,总是有些提心吊胆。

“是一个女子,当时我刚进金鼎山,正好撞见她从里面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情绪有些不对,见到我与夫人时,话也不多说一句,一剑就刺了过来。”

“这个女子是谁?”

莫堂主看着方仲道:“你们一定想不到她是谁,她便是天玄宫的红服仙子。”

方仲惊讶道:“她怎么会从无量山中出来?”

莫堂主道:“我怎么知道,遇见她时,只知她出招狠辣,招招夺命,若不动自损绝招,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那红服仙子之名如此响亮,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莫雩道:“可是爹并没有事,而娘亲也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幸去世的,那么这个红服仙子又怎么会输呢?”

莫堂主道:“她并没有输,而是自己收手了。当时你娘见为父不敌,迫不得已,想两败俱伤之时,是你娘护在我身前,甘愿抵挡那红服仙子利剑。以你娘的造诣,也万万不是她的对手,可偏偏她就收手了。为父记得当时她见到此景居然便愣住了,随后只问了一句话。”

莫雩好奇地道:“她会问什么话呢?是让你们求饶,然后才能不死?”

莫堂主慈爱地看了一眼莫雩,笑道:“你爹是这么没有骨气之人么。其实她问的一句话很简单,也有些莫名其妙,她问我们二人是什么关系?你娘便回她道:‘夫妻情深,生死不渝。’她沉默片刻,便舍我二人独自离去了。”

莫雩笑道:“这个红服仙子也真有趣,看来是个性情中人。”

莫堂主点头道:“确实如此,其实经过这一场遭遇我原本不知她是谁,而是进了剑湖宫后,遇见了离教主的女儿,这才知她便是红服仙子。”

离金玉插口道:“离教主的女儿,不就是离夫人么。”

莫堂主笑道:“那时她还未出阁,是个十分聪慧娴淑的小姐。这个离小姐倒与你是本家,难道与你是一家人?”

离金玉吃了一惊,连忙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认识她。”口中说谎,但心中砰砰乱跳,连脸也红了。莫堂主再仔细一看离金玉相貌,又摇了摇头道:“你不像她。”

离金玉本想反驳莫堂主的话,但是这样一来不是不打自招,只得把话咽了下去。

方仲插话道:“晚辈见过离夫人,她总以黑纱遮面,不肯轻易示人。”

莫堂主轻蔑一笑道:“如今的离夫人,只怕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离小姐了。”

此言与方仲所知可谓不谋而合,方仲道:“莫堂主可知其中原委?”

莫堂主道:“此事传闻甚广,我岂能不知,要不然我与夫人也不会冒风险去卧虎庄刺杀那孽种了。”

原本心中乱跳的离金玉,听了莫堂主此言,面色顿时煞白,呼的一声竟然从竹席上站了起来,把众人都吃了一惊。

方仲生怕离金玉真个大小姐脾气发作,把事情捅破,那就闯下天大的祸来,一把捉住离金玉小手,说道:“你做什么?”

离金玉结结巴巴地道:“我……我……”

离金玉看了看方仲,最终垂下头道:“总是听得打打杀杀的事,有些怕了,不过想到有方大哥在,总不会有事。”随后又坐了下来,但是却把方仲的一只手牢牢捉住,不肯松手。方仲抽了抽没有抽出,便任由得她捉着。

莫堂主道:“既然离姑娘不想听,那我便不说这些丧气话,还是讲一讲当年那红服仙子的事。”

方仲道:“如莫堂主所言,红服仙子进了剑湖宫,那离小姐又是如何知晓的?”

莫堂主道:“因为那红服仙子到剑湖宫,正是来找她的。离小姐听我说起遇上的那个女子后,便直接告诉我,她便是红服仙子。”

莫雩道:“那红服仙子和离小姐莫非是至交好友?”

“她们可不是什么知交故人,或者说,乃是冤家对头。不知你们有没听说过一位昆仑弟子的事情?此人姓姜,乃是当时昆仑掌教真人的嫡传弟子,听闻已得真传,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

方仲一听莫堂主说起姜姓弟子,不问可知,定是姜文冼无疑。这是他童年之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物,方仲道:“莫堂主所说之人可是我玉虚宫的姜文冼姜师伯。”

莫堂主轻轻一拍手掌,点头道:“正是此人。方公子也是玉虚宫的人,定然是认识的了,不过一定不知其中有许多隐情,尤其是那男女私情,更让人错综迷离。当时那离小姐不知如何认识了昆仑派的姜文冼,就此生了情愫。原本这是一个化解两派千百年恩怨的大好机会,可惜拗不过几个大人物的阻碍,终究没得善终。但当时那离小姐与姜文冼的的确确是动了真情的,甚至于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红服仙子之所以闯进剑湖宫,便是想杀了离小姐。”

离金玉插口道:“无缘无故的红服仙子为什么要杀离夫人?”

莫堂主道:“离姑娘,如果你就是离夫人,你说为什么就有一个女人大老远的跑来杀你呢?”

离金玉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个大概,刚才莫堂主已说得明明白白,这其中牵扯到了男女私情之事,自然不好明言,但偏偏嘴硬道:“我哪里知道了?”

莫岚道:“这还不简单,红服仙子与离夫人争风吃醋,打打杀杀也平常的紧。可惜她终究还是手软了些,如果离夫人当时就死了,也不会有以后这么多事。”

离金玉心中大怒,恨不得冲上去打莫岚一巴掌,只是手上一紧,却被方仲用力握了一把。

离金玉冷笑道:“可如今那离夫人活得好好的,可见当时那红服仙子并没有得手,定是不敌离夫人,最后落荒而逃了。”

莫堂主道:“红服仙子虽然没有得手,可不是遇上了对手,而是如遇见我一般,最后放过了离小姐。”

方仲奇道:“她为什么又放弃了?”

莫堂主道:“我也不知,只是听离小姐言道那红服仙子抢走了她一样东西,而这东西对她而言又万分重要,乃是旁人送给她的信物。我看离小姐如此关心被夺之物,多半便是那姜文冼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了。红服仙子虽然没有杀她,但抢去一件贵重东西,也算小有惩罚。”

方仲道:“只是如此简单?”

莫堂主点头道:“离小姐就是这么说的,我也不大相信沈仙子走这么远的路,跑到无量山里来,就只是抢一件东西便作罢,但是实情就是如此。方公子若回山之后,见到红服仙子时,不妨自己去问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如此做。”

方仲道:“红服仙子早已出家,道号无念,已不管世俗之中的是是非非了,这等陈年往事,弟子是不会问的。”

莫堂主愕然道:“已出家了?真想不到,沈仙子风华绝代,也会走这一条路。”

莫雩眨着眼道:“爹有没有问那红服仙子从离小姐那里抢走的是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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