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逼你,只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消除你心中的恨意,瑕月,朕这一生,最爱的人是你,负了最多的人却也是你,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瑕月吃吃笑着,在笑声中,思绪回到了许多年前,从我奉阿玛之命,强行嫁予你为侧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错误的开始,偏偏我却懵懂不知,以为只要我足够爱你,就可以改变这一切;是,是改变了许多,我从娴妃,变成了贵妃皇贵妃,乃至皇后,但那又如何;这一切都换不回长乐永景的性命,更换不回永璂的性命。下一刻,她倏然从弘历手中夺过钢刀,抵在他脖子上,吓得众人连呼不要。
瑕月泪流满面地道:昔日富察明玉杀了长乐,我尚可忍受,可现在,是你杀了永璂,是你啊,你要我如何再忍,如何再对着你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弘历没有看抵在颈间的那抹冰冷,只是一步步往前走着,朕知道自己犯了无法弥补的大错,所以瑕月,朕用这条命来补偿你。
面对弘历的逼近,瑕月不断往后退着,握着钢刀的手不断发抖,不错,她是恨极了弘历,可同样的,她也爱极了弘历,这三十多年来,没有一时一刻,不在爱着,她把弘历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又如何能够狠心杀害
许久,瑕月用力将手里的钢刀扔向雨中,在钢刀落地的那一刻,她自己也一口鲜血喷出了出来,软软倒在地上。
瑕月弘历骇然失色,连忙奔过去想要扶住她,然他自己才刚刚解了禁术,又遭逢大悲,身子虚弱到了极点,哪里又有力气,刚奔了一步,便跌倒在地,小五赶紧上前扶住,皇上当心
弘历急切地道:朕不要紧,赶紧去看皇后怎么样了
早在他说话的时候,齐宽他们就奔到了瑕月身边,发现她晕厥之后,立刻合力抬进了殿中,弘历亦在小五的搀扶下,进了大殿。
宋子华见状,赶紧过去替瑕月把脉,待他收回手后,弘历迫不及待地道:皇后怎么样了,何以会突然吐血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吐血是因为悲痛过度,刚才臣替娘娘把脉,发现娘娘心脉紊乱虚弱,臣待会儿会开张方子,待娘娘醒了之后,按时服药就是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弘历喃喃说了几句,挣开小五的搀扶,跌跌撞撞地来到床边,紧紧握着瑕月凉湿的手,唯恐一松手,瑕月就会消失。
这一夜,弘历不顾众人的劝说,执意守在床榻边,直至第二日天色大亮,瑕月终于睁开了眼睛,怔怔望着帐顶。
弘历看到她醒来大喜,连忙道:你终于醒了,药已经熬好了,朕喂你喝。
在他说话之时,小五已是自炖盅里倒出了药,递到弘历手中,之后又与齐宽一起扶着瑕月坐起来。
弘历细心地试过温度之后,方才道:凉热正好,赶紧喝了吧。
瑕月面对递到唇边的药,并未张口,只是怔怔地望不知名的地方,任凭弘历怎么唤她都没反应。
齐宽见势不对,连忙道:皇上,奴才这就去宋太医过来。
快去。在得了弘历的话后,齐宽快步离去,过了一会儿,宋子华随他匆匆走进来,弘历急切地道:自从皇后醒来后,就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甚至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你快替她瞧瞧,看是得了什么病。
是。宋子华应了一声,当即替瑕月诊脉,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道:娘娘脉象除了有些弱之外,一切正常,并没有病。
弘历疑惑地道:既是没病,她为何不说话,好像看不到朕一样。
小五在一旁道:奴才听说,有些得了夜游症的人,半夜醒来时,会看不到也听不到别人的话,只是无意识地走动,娘娘她会不会就是这样
宋子华摇头道:娘娘没有得夜游症,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弘历拧眉道:封闭什么意思
当一个人遇到无法承受的悲痛时,就会将自己封闭起来,不听不看不闻不问,犹如一个他看了一眼瑕月,无奈地道:会呼吸的木偶。
要如何才能令她恢复正常。面对弘历的询问,宋子华摇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是皇后娘娘的心药,世间难寻;所以,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
弘历急切地问道:需要多久
臣不敢肯定,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个月,又或许是一辈子。
一辈子知春难以接受地道:若真是这样,那岂非今后几十年,主子都是这个样子
宋子华默然不语,他虽是大夫,却只能医身体之病,心病力所难及。
在宋子华离开后,弘历再次端起药喂她,然每一口药,都顺着嘴角流下来,她根本不肯咽下去。
药如是,粥如是,水亦如是
她竟是不吃不喝,只是无声地睁着眼睛,就像宋子华说的那样会呼吸的木偶。
弘历絮絮在她耳边说着话,但任凭他怎么说,瑕月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天两天三天皆如是
胡氏和嘉齐宽知春锦屏,每一个人都想方设法劝着,希望瑕月多少吃些东西下去,再不然喝口水也行,可惜皆是无功而返。
宋子华每日早晚两次来替瑕月把脉,每一次来,脸色都比之前更加难看,在第四天时,脸甚至泛起了一阵青意;而瑕月这个时候,已经虚弱地不能再坐起来了,只能平躺在床上,凹陷的脸颊,令她那双眼看起来更大,因为每隔半个时辰,知春他们都会拿水替她润唇,所以还未裂开,却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娘娘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若是这两日还不能劝她进食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话未说完,一只手掌已是狠狠掐在他脖子上,令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