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放在石门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份厚重的深沉和肃杀。
说实话,骆蝉对于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好感,毕竟她在这里经历过的都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甚至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站在石门前,她能听到自己嘭嘭的心跳声和内心深处疯狂叫嚣着的那股不属于她的恐惧和厌恶。
机关触动,石门开启的那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气滑出门缝,顺着裙角钻进来,冰凉滑腻的触感穿过脚底板、贴着肌肤一路直冲天灵盖,像是有一条灵蛇攀附着你,反噬着你最后一丝温暖的意识,让人禁不住冷战连连。紧接着,一片冰幕伴着全开的门扉闯入眼帘,晶白的冰块纹丝合缝的砌在一起,就着夜明珠的幽光把满室都映的绿莹莹的。
她才抬脚迈进门槛,身后的石门就降了下来。寒冰一接触到热源,在她的周身腾起一圈乳白色的雾气,更添幽静诡异之气。绕过阻挡视线的冰墙,入目的是一个背对着她蹲坐在地上的女子,消瘦婀娜的背影,芙蓉粉的纱裙在她身边逶迤的拖拽出一朵孤艳的大花,三千青丝绾做一个妇人的发髻。
那妇人听到背后的声响,缓缓的起身,她这一起身好似花了很大的力气,虚晃了一下才站稳身形。一回眸,露出一张玉白的精致脸庞,眉不施黛色自青,唇不点朱丹自艳,含着流光似地眉目在瞥见骆蝉的一刹那蒙上一层鄙夷的嘲讽。
“好侄女,你这就来救姑姑出去了吗?”
嗡!骆蝉猛地瞳孔张大,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的幻化出无数个影子,最后又跌跌撞撞的重合在一处,脸色瞬间竟比那叫她侄女的女子更白上了几分,紧接着后颈陡的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沁芳阁的大床上了,袭香不知什么时候被召了回来,安静的垂首立在床侧,“主子,你醒了。”
但是骆蝉却仿若没有听见一样,只是怔怔的盯着帐顶,眸子里的怔忪渐渐散去,重新染上冷冽清寒的眼色,倾城的面容也变得愈来愈冷,愈来愈没有暖意。
芙妃!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张脸,永远倨傲冷漠的不可一世,永远冷酷的看不出一丝亲人间该有的情义!姑姑?她在骆蝉的生命里从来都只是一个避之不及的恶魔,一个随意剥夺她的意愿、情感甚至是生命的恶魔!她不在省思殿,她以为以她的自尊心定是受不了宫人的鄙视和唾弃而自杀了,却原来她一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在萧墨翎的软禁之下。
萧墨翎他的心底到底藏了多大的怨恨,残忍的灭绝的骆氏一家,把她放在身边冷眼旁观她的不幸还不够吗?眼睁睁的看着芙妃冷宫孤老还不够吗?一定要再把她抓来囚在密牢忍受着寒冰一遍遍的凌迟才能减轻你心中的恨吗?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是怎样的不幸才造就了他如今的狠绝,还是狠绝的他硬是把自己逼到了如斯残忍的境地!
他弃她另娶他人,他藏起佩心医好她,他私囚芙妃却从来不曾向她透露过只言片语,他难道从未想过芙妃对她来说的重要性!还是这一切都不过是另一盘棋局,目的就是为了满足他报复的快感!罢了,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想也不愿再去思考了,茫茫异世,误入本来就是个错误,执着于痴恋和贪慕也不过错上加错,一切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痴心妄想!
“侧妃娘娘。”听声音是花娘,是她一贯的毫无情绪起伏的音调。
骆蝉侧目瞄了她一眼,眼底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悲愤更没有任何的质问,这倒是让花娘心底微微有一丝触动,这个女子从她第一次为她刺奴的时候她就觉得她很不同,而她甚至有一点欣赏骆蝉。
“侧妃娘娘没有什么话是要问的吗?”这是遇见她的第二次,花娘多嘴了。
“我问了你便会回答吗?答案是不会。”骆蝉平静无波的自问自答道,撑着仍有些酸痛的颈子坐了起来,“现在恐怕不是不会回答我的问话那么简单,只怕我连这沁芳阁都没法离开了吧。”
她不会笨到以为他们可以让她去见芙妃,更不会以为她还能离开这里。
花娘眼底闪过一丝欣赏,扯动松皱的嘴角硬邦邦的回答道,“老婆子我一直都知道侧妃娘娘您是个明白人,只是今日今日有一点您估计错了,您不但不会被软禁在沁芳阁,而且您现在必须离开,离开翎厥王府。”
闻言,骆蝉眸子一紧,一时听不明白花娘话里的意思,如果不是要放她走,那么他们是打算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
“袭香,还不伺候侧妃娘娘梳洗,马车已经外面候着了。”花娘瞟了袭香一眼,吩咐下去便退了出去。
袭香略略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咬着唇把骆蝉扶到了梳妆台前,按部就班的为骆蝉梳妆打扮起来。镜子里的骆蝉全程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插上最后一支珠花,袭香好似忍了很久的样子,语重心长的划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花娘在主子的汤药里加了软筋散和蒙汗药,主子已经睡了三五天了,此间风庄主和南宫城主也来找过几次,但都被管家推脱说您早就离开了。”
这些她早已料到,所以听袭香如此解释也不惊讶。
“主子,难道您就不想知道他们这是要带您去哪吗?!”对着不怒不惊的骆蝉,袭香是真的急了,咬着牙气急道,“他们要送您去天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