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看着风华许久,半晌后,若馨摇摇头,低声说道:“我已经拿到御鬼黑木了,手中已集齐三样东西,剩下的一样我自己去找就好,你不用再陪着我了。而且你的身份与东衡尚属敌对,如今没有人暗中保护,在东衡很危险。你还是赶快回柯蓝吧。”
虽然若馨不说,风华却知道她心中所想。经过关景天的事情,她担心再与她牵涉上的他也会遇到危险,所以才急着和他划分界限。
风华面容沉静,脸上带着温淡的笑,他摇摇头,说道:“我已被驱逐出柯蓝皇城,如今的我不再是柯蓝皇子秦真华,只是风华,一个普通人而已。况且你如今的状态,让你一个人上路,我不放心。”
见若馨依旧一副隐隐抗拒的模样,风华想到了她昨夜的话,静若沉潭的眼眸凝视着若馨的眼睛,带着一股沉稳的安定,他慢慢说道:“你忘记我有柯蓝神使的能力了吗?我会好好保护自己。我答应你,如果有危险,我一定会自己离开。”
马车终于踏上了驶往东衡京城的归途,若馨精神状态始终有些委靡,一路上几乎没有怎么开过口,她静静地坐在马车里,只是在马车经过一段能远远遥望鬼城的山路时,她才掀起车帘,凝视着终日迷雾不散的那座死城,慢慢远去。
......
一路畅通无阻,九日后,若馨和风华几人终于回到了东衡京城。
风华半掀车帘,看了一眼马车外的繁华京城喧闹街市。放下帘幔后,风华转向若馨,问道:“回到京城,你有什么打算?”
若馨垂眸,抬手轻轻抚上怀中的黑木,说道:“我要先去应宁王府一趟,应宁王与关家是世交,我得先把关景天的事情告诉他们。”
风华点点头,吩咐车外的晨连道:“先去应宁王府。我陪若馨进府见应宁王,你们到附近寻一家客栈,留宿几日,其余的再做打算。”
“是。”
若馨抬头看向风华,说道:“你身上也有伤,就不要陪我东奔西走了,我去过应宁王府后,就会去找你们的。”若馨没有忘记风华在鬼城受的伤,这一路而来,他上药换药也总不在她面前进行,若馨知道,他是不想她担心。
清俊的面上带着温和安抚的微笑,风华说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了,你不必挂心。在京城你独自一人,白容也不在身边,有我陪着,多少能安心些。”
若馨微微一笑,半垂下眼眸。
连同漠漠,三人在应宁王府前下了马车。若馨如今的身份特殊,为免节外生枝,她还是敛了披风的兜帽掩住容貌。没有泄露身份,若馨取了当初应宁王给她的木牌请王府的守卫通传了道名。若馨知道道名是应宁王的亲信,在不知晓京城如今情况之时,找她是最合适的了。
未过多久,道名便匆匆赶了出来。她向若馨恭敬地施了一礼,说道:“先生久等了。”
若馨摇摇头,说道:“道名,王爷可在府上?”
“在,先生随奴婢进去吧,奴婢马上去请王爷。”
道名没有将若馨领到王府待客的大堂,而是直接领着三人去往应宁王独寝的沁心园。
“鲜于已经去请王爷了,先生请稍候。”
若馨取下掩面的兜帽,对道名微微点头,说道:“谢谢道名,你去忙你的事情,我们在这里等王爷就好。”
“是。”道名恭谨地应了声,便退出厅堂。临行前,她带着审视的目光侧目往风华的方向看了一眼,微一闪神后便垂目离开。
在入沁心园时,道名已寻人给应宁王传信,因此在道名离开不久后,应宁王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厅堂之外。向堂内扫了一眼,应宁王的视线停留在坐在若馨另一侧座椅,一身淡青色衣袍的男子身上。他眯眼打量了片刻,而后勾唇笑道:“风华,我们又见面了。”
风华侧目看向门口,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向应宁王礼貌性的点点头,“王爷。”
应宁王一边走进堂内,一边笑道:“你果然还是没变啊。”
他已从手下处得知风华被柯蓝皇帝赶出皇宫的事情,眼前的风华虽然形容憔悴了不少,但他温雅淡净的气质却是一点未变。清绝的俊颜,风神秀雅,温润如玉。真不知道有这样的兄弟,东衡的王爷该是骄傲还是嫉妒。
应宁王转向若馨,半月多不见,再见之时,心中不觉涌上一股暖意。正想小小作弄她一下,却见若馨表情凝重,漠漠脸上泪痕斑斑,应宁王环目再望,不见关景天,面色微变。
若馨直直走到应宁王面前,深呼吸几次,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悲痛将发生在鬼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
一切言毕,厅堂中无人说话,只有漠漠轻轻啜泣的声音,浓重的感伤弥漫在几人之间。
风华走到若馨身后,伸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臂。若馨闭了闭眼,慢慢道:“王爷,关景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的错,他日,我会向关老爷和关夫人负荆请罪。”
应宁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而后负手走到厅堂的一个角落,面对墙壁,语调低沉地说道:“离开京城前,景天也是在这里向本王告辞的。你知道他当时说了什么吗?”
“他向本王说道,每个人的一生总该有一次毫不犹豫的放手一搏。他想成为能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男人,他说自己选择一条路,就一定会坚持下去,无论最后是什么后果,他都无怨无悔。”
“在本王的记忆中,景天一直都是个单纯的孩子。那是他第一次那么认真那么坚定地告诉本王他的选择。那时候本王就想,景天长大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再是大家要小心呵护,磕磕绊绊走路总是摔交的孩子了。所以本王也便没有阻止他。”静默片刻,应宁王转过身来深深地看着若馨,“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任何人的错。如今想来,他或许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若馨摇着头,盈出眼眶的泪花直直落下,砸碎在地面,染开一圈深色的印迹。她使劲咬着下唇,哽咽地说道:“他的选择不该是为我而死的结局。他真的不该就这样白白送了命。”
风华扶着若馨,轻声道:“若儿,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再这样责怪自己了。”
死而复生?
若馨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人,若馨抬起头,回头紧紧抓住风华,“风华,或许还有一个人能有办法,我马上就去找她。”
......
手上拿着若馨请见白若因的帖子,皇甫贤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个孩子,有时候我还真不明白她这么坚持是为了什么。可是越看她这个样子,就越想看她到底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白若因走到皇甫贤座前,沉静的眉眼凝视着他,平静地开口道:“仲阳,她是你的徒弟,你何必将她逼到这样的境地。”
“逼?”皇甫贤挑挑眉,像是听一个笑话一般,“我只是给她指明一条能活命的道路罢了。”
静淡的面庞几不可见得划过一丝怒气,白若因直直地盯着皇甫贤的眼睛开口道:“却是要她慢慢失去她身边最重要的东西吗?”
“你生气了?”皇甫贤扔下手中的名贴,抬头对上白若因因为怒气而更显灵动的美眸,轻笑道:“真是难得,见到你为卜族以外的事情动怒。”
白若因闭了闭目,再次睁开,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她凝视皇甫贤许久,再问道:“我一直想问你,如果当初白若馨并没有与我分离,你是否也会如此待我?”
皇甫贤墨眉微挑,他从座椅上慢慢起身,走到白若因身旁。抬手轻轻抚过白若因的面颊,皇甫贤温柔地低笑道:“阿因,你想太多了,你知道我不可能那样对你。如今这般,只是用最小的损失来搏最大的赢面罢了。”
俯下身,在白若因唇边轻轻落下一吻,皇甫贤招进守侯在书房外的回春,问道:“尚思是否还住在平相家中?”
“是。”
“那么派人安排他明天入府一趟。”
“是,爷。”回春恭敬地应了声,领命而去。
皇甫贤而后转向白若因,淡淡笑道:“阿因,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白若因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许久,才道:“仲阳,我只想提醒你,没有一个人能永远控制一切。”白若因注视着他,淡淡地笑了,笑容中带着浅浅的自嘲,“我会帮你,只是我希望你最后不要后悔。”
说完后,白若因便打开房门,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白若霜雪的清冷背影。
皇甫贤目送着白若因离开,垂着细长的俊眸,半眯的视线里漾出轻轻嘲弄的幽光,他轻笑一声,“后悔?从我带着应仲阳的记忆成为皇甫贤的那一刻起,我就从不提后悔......若儿,期待明日与你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