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有必要,”科勒轻轻摇了摇头,“帝国的军队和法师将会处理这件事情,”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准备放弃领地,把它重新归还给帝国。”
雷加对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吃惊,“这是个明智的决定,”他注视着科勒的眼睛,“只有充满智慧的人才懂得放弃有时意味着更大的收获。”
科勒微微笑了起来,“在那之前,我得去见见我的皇兄,至少,我得让他每年给我一笔相当数量的津贴,”他轻声说道:“就算失去了领地,作为亲王,我还是有一大群人要养活。”
“你的承诺已经完成了,”科勒接着说道:“这些对你来说也许只是在完成对别人的诺言,但对我来讲,这是一笔沉重的债务,我真诚地希望能够对你有所报答。”
他在床上动了一下,一边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不过千万别提什么太过分的要求,”科勒笑着说道:“尽管有着全国最富庶的领地,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其实是个穷光蛋。”
雷加也轻轻笑了起来,“放心,”他说道:“我不会让你倾家荡产的,就像你说的,你还有一大群人要养活。”他随意地打量着科勒的房间,“这里很不错,看起来大法师塔给你的待遇远比我预想的要高。”
“我的家族是在大法师塔的帮助家建立起这个帝国的,”科勒坦率地说道:“我们同时也是这座法师塔最有力的支持者,许多在帝国供职的法师,包括霍克尔大师,都出身于这里。”
“我要进入这里修炼,”雷加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尽管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通过卡森加入到这里,他还是选择了自己最初的计划,“作为追寻魔法真谛的探索者,这里无疑是所有法师梦寐以求的地方。”他看着科勒,“这一点并不容易做到,作为一个外来者,法师塔很难相信并且接受我,但按照你的说法,这一点对于你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这确实不容易做到,”科勒说道:“尽管大法师塔曾经对我的家族有过承诺,每一代的直系成员向法师塔推荐的人选都将被优先考虑,不过是否能够顺利进入这里将取决于那个人选是否能通过考验,而对于一个外来者来说,这样的考验可能尤为严峻。”
“我只需要你的推荐,”雷加平静地说道:“其他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
一阵寒风透过马车的缝隙吹了进来,威尔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下意识地向摆在车中的火炉边挪了挪,同时裹紧了身上的名贵毛毯——这对平常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寒意却足以令天生体弱的他感到难以承受。
作为帝国的皇太子,他显然不符合多数人心目中的储君和未来皇帝的形象:先天的不足让他无法参加任何剧烈的体力活动,甚至走路的速度稍快都会令他疲惫不堪,就连说话也必须轻声细语,否则便会气喘连连,由于缺乏锻炼和不见阳光,他的脸上永远呈现着不健康的苍白…总之,就算最没有医学常识的人都不会对他的健康保有半点信心,在很多人看来,这位储君甚至很有可能死在他的父亲前面。
“离皇宫还有多远?”他问身边的侍从,对于今天晚上罗诺公爵举办的宴会,他没有半点兴趣,如果不是他的父亲执意要求他参加并借机向那个公爵小姐求婚,进而获得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公爵家族的支持的话,他甚至连走出皇宫的欲望都提不起来——尽管那位小姐是奇迹之都有名的美人,对一个走路都需要搀扶的人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还有十五分钟,”侍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他很清楚自己这位主人的脾性,身体的虚弱丝毫不能减弱他的火气,更可怕的是,人们很难知道这位帝国的二号人物什么时候会发火,在他的面前,人们哪怕最正常不过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表情都可能使之大发雷霆,而那往往会让前者丢掉脑袋。“要我再加些碳吗?”使者轻轻问道,生怕声音太大刺激了这位殿下。
他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马车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不等威尔发话,侍从冲着外面高声问道,同时揭开马车窗户上的帘子,探出脑袋,“为什么停下来…”
一个类似圆环一样的东西旋转着飞过他的脖子,锋利的边缘轻易切断了那上面的肌肉和骨骼,侍者的脑袋像孩童手里的皮球那样掉在了地上。
着彻骨的寒意在瞬间笼罩了威尔,帝国皇太子好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侍从的无头尸体跌回车内,任由喷涌的鲜血溅射到自己的身上,他想叫喊,可嗓子仿佛被冻住了,他想移动,可身体似乎变成了石刻的雕像,再也不受控制。
强烈的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攫住了威尔的心脏,让身体虚弱的他无法呼吸,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的脉搏慢慢减弱——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将成为圣恩多思历史上第一个被吓死的皇太子。
一股暖流在这时穿过马车的阻隔,涌入到他的身体之内,威尔的神智随之变得清醒,他发现,自己终于可以自由地呼吸,大口的新鲜空气被他贪婪地通过口鼻吸入肺部,接着,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马车的门在这时被打开了,几个浑身浴血的卫士站在车外。
“没事了,我的殿下,”威尔的侍卫长,一个身经百战,对皇室忠心耿耿的老骑士走进马车,抱住了几乎被恐惧毁掉神志的威尔,安慰地说道:“已经没事了。”
威尔遇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奇迹之都。帝都的治安总长,负责帝都守卫的皇家骑士团团长,以及御林军的两位统领成了这次事件最大的牺牲者,先是连夜被召进皇宫,被皇帝陛下骂得屁滚尿流,接着又像疯狗一样在整个城里到处搜索刺客的下落。整整一夜,四个平日微风凛凛的大人物全都变得憔悴不堪。
“是菲伦!”皇太子的寝宫里,威尔声嘶力竭地喊道:“一定是他,除了他没有人会这么急着想我死,我要杀了他!”在侍卫们的团团保护之下依然无法排解心中恐惧的帝国太子一边喊着自己弟弟的名字,一边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名字的主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暂时摆脱遇刺造成的阴影。
“霍克尔大师到了。”一个侍从战战兢兢地说道,生怕太子会迁怒于自己——就在不久之前,他的两个同伴就是因为打扰了太子发泄愤怒而丢了性命。
幸运的是,威尔甚至没有再对他多说一句话,霍克尔的到来让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这个平时走上二十几步路就会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皇太子风一样掠过侍从的身边,飞快地向外面的会客厅走去。
即使是帝国未来的皇帝,在面对霍克尔这样的大法师时也依然要注意礼数,威尔一扫在寝宫内的那种暴躁,像一个真正的储君那样高贵而不失谦恭地和首席法师打着招呼,然而下一刻,他的提问却充分暴露了心中的焦躁。
“结果怎么样?”威尔迫不及待地问道:“您查出什么来了吗?”
那些刺客无疑是些极为老到的家伙,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的活口,在他们被击退之后,包括从那些死去刺客的尸体上,人们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城防军,骑士团和御林军的搜索同样一无所获,在这种情况下,因为长子遇刺而暴怒异常的皇帝只能求助于魔法。
“这正是我来这儿的目的,”霍克尔说道:“事实上,我查到的东西现在已经在皇帝陛下那里了,是他让我来通知您的。”
“我们设法用魔法再现了那天您遇刺时的场景。”霍克尔接着说道:“那些刺客首先用路障堵住了您的必经之路,然后趁着车队停下来的时候发起袭击,这说明他们对您的行踪非常了解——要知道,您只是临时决定去公爵家的,而且在那里只待了二十几分钟,只有很少的人看到了您,这无疑缩小了侦查的范围,这个结论和治安部得出的是一致的。”
威尔耐着性子听着霍克尔的讲述,他现在只关心派出那些刺客的究竟是谁,如果讲话的不是帝国首席法师而是其他的什么人,他早就开口打断对方了。
霍克尔显然看出了皇太子的不耐,这让他对于这位储君的评介又低了一些:作为一个未来的皇帝,他显然缺乏相应的耐心和气度,这或者与其先天的体质有关,但不管怎样,这样的性情显然不适合成为一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