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深深的疑惑,罗峰顾不得尊卑之礼,小心翼翼地朝软榻靠近,看到齐泽奕睡得正沉,他又开口试探性地唤了声:“王爷?”
昏睡的齐泽奕仍旧没有半点动静,罗峰心下猛惊,想起方才王妃的怪异举动,他忙唤来几名暗卫,让两人守着齐泽奕,其余的人则跟他一道,前去追蓝沫。
心痛到支离破碎的蓝沫,并没有急着出府,而是换了身白色男装,去了怡儿的院子,因为,她还有些话要交待怡儿。
此时夜已深沉,王府内十分安静,唯有几盏挂在屋檐上,闪着微弱烛光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蓝沫悄悄进了怡儿的房间,见怡儿睡得正香,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迎着屋外点点柔白的月光,蓝沫依稀可以看见怡儿身上的红疹渐渐散退,恢复了她原本妩媚迷人的美貌。
“怡儿!”她轻轻出声,并用手拍着怡儿的脸。
睡梦中的孟怡儿拧了拧眉,仿似因有人打扰了她的清梦,而十分不高兴!然她并没有醒来,翻了个身,接着睡。
蓝沫汗颜,干脆使了重力,抓着怡儿的双肩猛地一阵摇晃:“怡儿,快醒醒!”
这一摇,总算唤醒了怡儿!
可当怡儿慢悠悠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时,她突然瞪大了瞳孔,以为是半夜闯入了采花贼!于是乎,她张开嘴,眼看就要破口大喊。
蓝沫见状,慌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嘘,别喊,是我!”
辨别出声音,怡儿脸上的恐慌渐渐散去,转而是难以置信地震惊,她掰开蓝沫的手,疑惑地问道:“大晚上的,你装成男子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蓝沫颓然苦笑,一脸坦然撒脱地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我要走了!”
闻言,怡儿柳眉紧蹙,不明她所谓何意,“走?你要去哪里?”
蓝沫悠然说道:“我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当初说过,只要时候一到,你自会得到你表哥的宠爱,所以,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你要按我说的去做!”
“怎么做?”
“奕应该会睡上几天,我呆会就会离开,明天一早,你就派人封了玉明宫,把里面所有关于我的东西统统扔掉,再吩咐下人,从此不得在府里提起蓝沫这个人,等奕一觉睡醒,他就是你的了!”
她所言轻巧,内心却是翻江蹈海地痛到麻木,她比自己想像中还要残忍,就这样将自己心爱的男人亲手送给了别的女人!
“沫沫,我有些不明白!”怡儿凝神苦思,完全想不透蓝沫为何会莫名其妙地跟她说这些话。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对了!”
她笃定地说完,然后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又道:“时候已经不早,我要走了,从此以后,奕就交给你,答应我,好好照顾他!”
怡儿虽说不知道蓝沫此举何意,却仍是点了头应道:“你放心,我自然会好好照顾表哥的!”
得了她的应允,蓝沫再无别的牵挂,当下不再多说,迈步离开。
然在离开恒王府后,蓝沫并没有急着出城,而是径直朝去了太子府,她想要亲眼瞧瞧,希若被痛打后的悲惨模样。
那个女人帮皇帝毁了她的幸福,让她永世都过在这种敢爱不能爱的相思之苦中,所以,她也绝计不会让初希若过得痛快!
蓝沫很快就来到了太子府,她身形矫捷地在屋顶上盈盈跳跃,不一会儿就到了初希若所住的隐玥殿。轻轻地掀开一片瓦,她能清楚地看到屋里的一切。
初希若此刻正趴在床上,神情痛苦且傲慢地喝斥着正在给她上药的丫环:“死丫头,轻点,你是想害死我吗?”
那丫环被她吼得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出,仍旧小心翼翼地为她敷着药,默默地听着她嘴里恶毒的谩骂。
蓝沫顿时嗤之以鼻,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打她五十大板还算是轻的了!思及此,蓝沫准备想法子引开屋里的丫环,却在这时,院里有了人来。
她立刻勾低身子,免得被人发现。眸光却看向来人,不免心生惊叹,这女子长得可真是倾国倾城,如此风华绝代的容颜,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可是,蓝沫总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脑中思索一番,她这才想起,来人不正是之前在韩予洛府中见过的那位夫人,初希若的姐姐嘛!
趁她思索这会儿,初希瑶已经进了屋内。
听见希若的谩骂,希瑶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朝那个可怜的丫环挥了挥手,轻言道:“退下吧,让我来!”然后拿过药膏,亲自为希若上药。
希若仍是愤愤的狰狞模样,此刻的她活生生像只刺猬,见谁都想扎一下。
“你来做什么,是想来瞧我的笑话吗?”
希瑶叹息一声,并不理会希若的故意找茬和无理取闹,动作轻柔地为她上着药。
“说话啊,为什么不出声,我不需要你们可怜,也不需要你们假惺惺!”她不仅是只刺猬,还是只乱咬人的疯狗~!
她抓狂似地喊完,伸出手想要拍开希瑶,不让希瑶给她上药。
“你够了!”
一直沉默的希瑶终于忍不住爆发出声,她眼里含满了各种情绪,更多的是心疼!
“我是你的姐姐,我来看你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对谁都像是见了仇人般,当初我那个善良可爱的妹妹哪儿去了?”
被希瑶这么一吼,希若突然老实下来,她鸦雀无声地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唯有睁着的两只眼里真切地流露出了她的不甘。
“你整天就知道害人,满腹鬼胎,如今倒好,自己终于有了下场,被皇上打成这般模样,你让我这个当姐姐的,如何不心痛?”希瑶痛心疾首,她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自己的妹妹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是,我是活该被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错信了皇上,帮他对付蓝沫,可到头来我什么也没得到,反而被赏了一顿板子,都是我活该!”
希若歇斯底里地一通乱吼,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看她这副模样,希瑶痛上加痛,于心不忍地伸出手去搂着她,“希若,收手吧,日后别再做些伤天害理的事了,好好呆在太子府过普通的生活!”
“姐姐……”
感觉到希瑶身上传来的温暖,希若突然啕嚎大哭,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遗弃她,至少她还有姐姐和爹爹,还有御北山庄那些疼爱她的下人和长辈!
看着屋子里相拥而泣的两姐妹,蓝沫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惆怅和无言的痛占据了她的心扉,让她每呼吸一下,就像是吸入了至命的毒药,让她难受得想死。
不管初希若做了多少坏事,不管她有多罪大恶及,她永远都不会众判亲离,她有疼她的姐姐,有一个运筹帷幄老谋深算的爹爹,可是她蓝沫呢?
她,有什么?
丞相一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算不上是真正的亲人。她唯一有的,是齐泽奕的宠爱,可是如今,那仅有的唯一,也消失殆尽,从此不复存在。
心百般纠结地痛着,泪水盈润了眼眶,才离开王府不到一个时辰,她就疯狂地想恋着齐泽奕,那样的思念,让她恨不得仰天大喊,以发泄出心里血淋淋的无奈和不舍。
她突然没了兴致再与初希若说些什么,人一生做好做坏,上天都看着,赏善罚恶,她相信,纵然自己不对付初希若,终有一天,当初希若坏事做绝,总会有被上苍收去的!
落寞地站起身,蓝沫望了望这茫茫黑夜,自此离开,天大地大,究竟何处,才是她蓝沫的容身之所?
她刚想运起轻功离开,余光却撇见又有人进了院里。待定睛一看,来人不正是太子夜珲么?
只见夜珲并没有直接进入希若的房间,而是站在门外,吩咐下人道:“进去告诉韩夫人,说本宫有事找她!”
语毕,他折身回到院里的石桌旁,悠闲的坐下。
初希若已经被希瑶哄得睡着,听了来人的通报,希瑶面不改色,没多大表情地点了点头,却并不急着出去见太子,而是百般心疼地为希若盖了盖被子,又帮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才有条不紊地起身,迈着端庄优雅的步子,来到了院里。
“民妇见过太子!”
希瑶故意站在离太子两米开外的地方行了礼,倾城的脸上波澜不惊,美丽的凤眸低垂,全然不看夜珲一眼。
她如此的冷漠,已是让夜珲见怪不怪。
“本宫莫非能吃人不成,让韩夫人如此害怕,连靠近一点都不敢?”他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浅饮,出声调侃。
希瑶仍是不动声色,应道:“太子说笑了,民妇之所以站这么远,是怕落人口舌!”
她的从容不迫让夜珲心存怒意,却终是没有爆发,既然她不过来,那么他过去便是,反正结果都将是一样,她初希瑶,永远也别想逃离他的手掌心。
见他朝自己走过来,希瑶心下微凛,下意识地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