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宠了。
相较于我生病时每日不断的赏赐,我的失宠来的突然又让人讶异,在我和启恒冷了脸之后,启恒回到延英殿很是生气了一番,原本让六局给我准备的补品等物都不允许再送来,除了太医,谁也不许来看我。
我的盛宠曾让后宫为之侧目,如今我失宠,也让后宫好一段日子津津乐道着!我又成了后宫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而我闻听圣旨,不过冷笑几分,他的宠,我何时在意过!
我至今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轮回,是命中注定!
那些不该出现的人,即便出现了,也只是一时的,到头来都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譬如王美人的身孕,曾为我做挡箭牌的张狂的宋氏,这些都不该出现在轨迹里。于是,兜兜转转,全部消失了。后来,也轮到了我的玉儿,我要逆天而行,天却偏不遂人愿!看我苦苦力争的时候,老天爷一定在嘲讽我吧?说什么人定胜天?真是个笑话!人怎么可能胜得了天呢?一时的得意,不过是天的愚弄罢了!
我不明白的是,既然要让我按照既定的轨迹行事,为何又让我重生呢?难道我前几辈子都是十恶不赦的人,所以一定要我经历两世苦难才能抵消业报吗?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我如今失去了最重要的玉儿,双腿也不能动弹,老天爷还想怎样对我?还能怎样对我?难道我真的只剩下两年的时间了,而我的家族,也要分崩离析了吗?
不可以!我可以去死,但我的家人,不可以再受苦了!
“刘有余,刘有余!”我高声叫了刘有余进来,对他说,“你去找小德子,看他什么时候出宫,到我家去一趟,告诉我父亲,此时非常时刻,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被人抓住把柄!最要紧的就是七皇子那里……有时候,能成全师徒之名已是缘分,其余的,不可再强求。”我尽量说得委婉,但望父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刘有余应诺而去,我靠在大迎枕上,手中拨着佛珠——这也是玉儿去了之后养成的习惯,我不能跪在佛堂里为他祈福,只能常拿一串佛珠在手中,希望时时都能为他念经,让他在那个世界里走的安生些。
春分端了药来,我看也不看,一饮而尽。末了含一口蜜饯,继续再心中念着往生咒。
谷雨看着,叹口气,小声的问春分:“娘娘要念经念到什么时候呢?”
春分还未回答,我便睁开眼说:“怎么也要等到过了玉儿的百日周年忌啊!对了,那个人,还没查出来吗?”
春分和谷雨都有些惭愧的摇了摇头,我静默半晌,道:“那个人就是我身边埋得一颗土雷!平日里隐藏极深,轻易不出动,但只要一动,便将我炸得体无完肤!不,他比土雷更可怖!因为土雷只会炸一次,而他,在找出来之前,我不知道他还会炸几次!”
谷雨红着眼咬牙道:“娘娘,您放心,我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合眼,也要把这个吃里扒外没良心的东西给揪出来!”
玉儿身边的人,都是我看了又看,查了又查的人!可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而这条鱼到现在都蛰伏的很好,竟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先前,还指望从冯氏口中知道些什么,可没想到,她在进了宫正司第二日,就被宫正司的一个小吏扼死了!那小吏说自己只是一时义愤,呵呵,他的“义愤”可真是恰到好处啊!偏偏将唯一的人证给弄死了!
至今我都无从得知,冯氏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可恨呐!
现在只能指望从我身边着手,把那人揪出来之后,碎尸万段!
过了两天沈七来给我施针,劝我说:“娘娘这样也不是办法,若是可以便让人扶着走动几步,对恢复也是有好处的。”
我只淡淡道:“好不好的都无所谓了,反正我日子也不长久了。”
他几次欲言又止,我都没有想听的意思。好了又如何?两年之后,还不是一样死于非命么!
过了两天,他又来了,我正奇怪这日并不是施针的日子,他却有些兴奋的告诉我,他发现了那种毒药的一个特性。
“这毒药很会蛰伏,但是药性又十分霸道,那下毒之人长年累月的接触这种毒,一定也会沾染上的,而一旦沾染上,就很难去除!因为若不等到毒发,就算有解药都无用!想必那下毒之人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娘娘不妨赌一赌!”
让那下毒之人受寒毒发吗?若真如沈七所言,的确是个好主意!
看来,我得想个什么法子了!
当晚,我将曾经照顾过玉儿的宫人都招了过来,以安氏为首的宫人齐刷刷跪在我面前。我目光犀利,依次从她们面前划过,她们每个人都低眉顺目,看不出一丝破绽。
我悲哀的说道:“这些日子,想必你们都担惊受怕着吧?今日我想起来,是要给你一个处置!”
安氏俯首道:“娘娘,都是奴婢们没有照顾好殿下才……奴婢们愿意接受娘娘的惩罚!”
“奴婢愿意受罚!”后面的人也跟着说道。
我点点头,没想到她们这么配合,也是安氏老实,这阵子她们中最难过的就是安氏了。但我也害怕,老实人恶毒起来比那些恶人更加可恨!
“既然如此,你们毕竟是照顾皇嗣不利,就去玄元庙里为玉儿诵一夜经吧!”玄元庙中殿宇广阔,里面没有暖炉,也没有做火墙,一般冬天很少有人会去。我已命人将那里的门户大开,西北风直灌进去,这样一夜下来,不是铁打的身子可吃不消。而中毒之人的身子比一般人更弱,到时候,自有分晓!
为了玉儿,我不得不狠下心来!
一夜过去,倒下的人可不少,沈七来给我施针,我对他说:“我宫里有几个人病了,你待会儿去看看吧!”
沈七自然明了,给我施针结束之后去看了一下,回来之后对我说出一个名字。我骤然攥紧掌心,恨道:“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