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昭国皇宫
近些日子,由于连续降了几次大雪,御花园中的几株红梅也相继开放了,红色的花朵点缀在一片茫茫的银白之中,让整个御花园增添了一番别样的韵味,清幽的花香萦绕在园林之间,若有似无,让人心旷神怡。
若是白日里,天气晴朗,这御花园定是热闹非凡的,上至妃嫔皇女,下至宫侍奴才,谁都想在这御花园占着一席之地,哪怕是煮个茶,吟首诗,甚至是聊会儿天,在这样枯燥寒冷的冬季里,也是极好的一种消遣。
可是一旦夜色将近,夕阳退去了余晖,寒意逼近,众人也就跟着陆陆续续散了场,御花园随之寂静了下来。
可是,今晚御花园却有了一丝异常。
只见清凉的月色中,一道黑色的人影瑟瑟发抖的站在墙角的梅树下,她蜷缩着身子慌张的左右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寒风肆虐,梅树枝桠上的积雪“啪”的掉了下来,正好砸在那道黑影上,随即便听见那黑影恼怒的骂了一声,又往墙角蜷缩了过去。
自从那日大皇子被软禁之后,沉香殿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之中,甚至青天白日里也听不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原本热闹的沉香殿如今却清冷的跟冷宫无异。
“站住,什么人!”守在沉香殿后门的侍卫突然冷喝一句,长矛往前一挡,拦住了对方的脚步。
许灵珑掀开帽子,漂亮的五官在灯光下有些模糊,“是奴才,奴才是牡丹楼的宫侍。”
侍卫毫不买账,依旧沉着脸,“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许灵珑笑了笑,声音轻柔的像是一片羽毛划过,“大皇子夜不能寐,所以奴才想去承秀宫讨些安眠香,还望侍卫姐姐通融一下。”说着从袖口里递给了对方一个沉甸甸的银锭子。
那侍卫笑了两声,目光颇为肆无忌惮的在许灵珑身上看了一眼,暗道没想到沉香殿还有这样的美人儿,不过此事不急,她有的是机会。
宫中的人都知道承秀宫的德妃最是擅长炼香,所以那侍卫也不疑有他,只颠了颠手中的银两,暗算着斤两,轻咳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就快去快回吧,出了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许灵珑闻言赶紧讨好的笑了笑,婀娜多姿的身体像是无意中朝那侍卫的身上蹭了一下,然后在那侍卫不怀好意的目光中款款而去。
“小贱人,早晚要你知道老娘的厉害,嘿嘿!”侍卫舔了舔唇,目光中满是欲望。
“王三,不好好站岗,你干啥呢!”拉肚子回来的另一个暗卫不悦的喊了一句。
暗卫嘿嘿笑了两声,赶紧往自己的位置走去,那么漂亮的少年郎,她可不想与李五这个蛮牛分享。
却说另一边,许灵珑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脚步匆匆的往御花园赶去,由于夜深了,路上白日里沾了水汽,晚上就已经凝结成了薄冰,行走的时候也越发不方便,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许灵珑咬着唇,暗暗在心里恼怒着,都怪那该死的濮阳凝香,一个晚上都在瞎闹腾,像他那种到现在都看不清自己身份的蠢人就活该一辈子被软禁在沉香殿!不过是一只山间里的野鸡,却还当真以为自己是飞上枝头的金凤凰呢,呵,愚不可及!
“谁?”角落里的黑影一惊,试探的问了一声。
“是我!”许灵珑应了一句。
闻言,黑影这才松了口气,从墙角走了出来,月光下,他的面目也逐渐清晰起来,一张算不上有多好看的五官,身形清瘦,在寒风中更是冷的瑟瑟发抖。
“夏荷?怎么是你?”许灵珑皱眉,面露讶色。
“灵珑哥哥,你别怕,我是奉了二皇女的命令来找你的。”夏荷吸了下鼻子,双手僵硬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许灵珑。
许灵珑半信半疑的看着夏荷,一向习惯了警惕的他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他人。
夏荷见许灵珑并不接着,当即有些急了,又道,“真的是二皇女让我来找你的,你上次让我传的话我已经传到了,所以二皇女才会让唐姐姐将这封信交给我,他说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我亲手交给你的。”
夏荷说完却见许灵珑依旧不为所动,心里急的直跺脚,咬牙又说道,“不信你看这个!”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圆形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精致的凤凰图案,而在玉佩的后面却雕刻着一个苍劲的“菡”字!
许灵珑见此,果然放下心来,接过信封看也没看就放入了怀中,低声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夏荷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自然是不敢多留,拉着身上的披风掩盖住了口鼻,这才匆匆离去。
许灵珑抬眼看了下四周,确定御花园中无人之后便抄了条小路匆匆往承秀宫走去。
夜深人静,从承秀宫回来的许灵珑俨然不见先前的行色匆匆,反而闲庭信步的提着灯笼慢慢往沉香殿走去。
月色如水,暗影浮动。
他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他要小心脚下润滑的冰面,更要小心头顶时不时划过的树枝,尽管步履艰难,可是他却安之如怡。
许灵珑环顾着四周极尽奢华的宫殿,突然停住了脚,双臂张开,像是要拥抱住什么,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膨胀的欲望,夜风徐徐,他满足的闭上了眼,呵呵,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与此同时,皇宫中的沉香殿内,宫侍又往炉子里添了一些新碳,火筷子轻轻的拨了拨,青色的火苗“噌”的窜了起来,顿时整个殿内一片暖意。
“都退下吧!”淑妃摆弄着指间的豆蔻,不耐烦的挥手道。
宫侍依次退了下去,空荡荡的殿内只剩下淑妃还有两个女人。
“二皇女你此举实在是太过不妥啊,对方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小宫侍,你怎么能将赌注放在他身上呢,你——”
“本皇自有打算,无需安南王操心!”不等对方说完,濮阳碧菡就打断了对方剩下的话,冷笑道,“我看安南王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听说母后欲将苏蒙调遣回京,到时母后手中掌握着的兵力可是你的两倍不止呢。”
闻言先前说话的女子杏目一瞪,五官分明的脸上隐忍着怒色,“一个光会打仗的莽妇,我濮阳静琴可不怕他!”话说完,她又面露难色的补充道,“不过她那宝贝儿子苏子戍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听前线传来的消息说他这次会随着苏蒙回京,若当真这样就棘手了。”
濮阳碧菡嗤笑道,“怎么,安南王不怕护国将军,反而害怕那刚出茅庐的小崽子不成?”
一直沉默的淑妃闻言撂下手中的护甲,看向自己的女儿,叹息道,“菡儿久居深宫不知外面的形势,若说在你母后眼中,那丞相慕护是国之发肤,那么这苏蒙便是国之骨血了,你以为这个‘护国将军’的称呼当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承担得起的吗?
虽说苏蒙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了,体力和脑子远不如以前,可是人家不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吗,这个苏子戍就是这股后浪,他不但继承了苏蒙的所有武功兵法,排兵布阵,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听说在边境已经有人称他为‘战神’了呢。”
濮阳碧菡闻言毫不在意,反而嘲笑道,“再怎么有本事也不过是个男人,难不成他们堂堂的将军府最后还要让一个男子来继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