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中填饱了肚子,雪春向殷勤的店小二打听了小镇的大概情况后,跟夕芫一起出了店门。
小镇名叫衡青镇,坐落在通往上京城唯一的一条路上,是南北客商往来的必经要道,虽然占地面积不大,可却十分繁华,就算与上京城相比也毫不逊色,尤其是在晚上,满城火树银花不夜天。
上京因为是姜国的都城,管理十分严格,到酉时便要宵禁,不允许任何人在街上随意走动,可衡青镇不一样,这里民风开放,又集结了各国客商,南北往来的货物也多在这里完成交易,商业十分发达,夜市的灯通常到天明才会熄灭。
夕芫和雪春在街上买了些必备的用品,便向小二所说的车马交易市场走去,由于有了一次很不愉快的驾车经历,所以这次夕芫并不打算买一辆马车,而是要雇一名车夫,以她和雪春的驾车经验来看,自己驾车能不能顺利的走出小镇都很值得怀疑。
来到车市后,夕芫并没有马上上前问价,而是观察了一会儿别人是怎样雇车谈价后,才试探着问价,可不知怎的,车夫向她们要的价钱总是比其他人的贵上两三成,一连问了好几家都是这种情况。
在乡下买那辆驴车时,被车夫狠狠地敲了一笔,夕芫以为车夫是看她们急于用车才非高价不卖,可经过刚才的事她终于想明白,原来她和雪春就长了一副被骗挨坑的脸,不然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敲她们一笔。
雪春气鼓鼓的踢着脚下的碎石,心中暗骂这些黑心的车夫,想抱怨几句消消气,可看到夕芫的面色也不好,便安静的站到一边。
夕芫倚在市场边的墙角处,用脚尖轻戳地面的浮土,心中默算着还剩下多少银钱,她们是偷逃出宫,身上不能带太多的东西,所以现银的数量很有限,如果要兑换身上的银票,势必会在沿途留下踪迹,很快就会被查找她们的人发现。
按照她们现在花钱的方式,根本支撑不到宁国,夕芫正想着要怎么办才好,一旁的雪春却与一个车夫模样的人搭讪起来。
大部分车夫都聚集在车市的中心位置,那里人多也很显眼,而周边的这些只是零星分散的站着,看来都是不被中心那些人接纳的,他们的马车与那些人的相比,也略显破旧一些。
通过车夫与雪春的交谈才知,原来周边的这些车夫大多是外地人,本地人怕他们抢了生意,便联合起来将他们阻挡在车市外围。
夕芫看了看整片车市,心中有了主意,外围的这些车夫虽说车马破旧了一些,但价钱一定有商量的余地,便走上前对车夫说道,“我们想雇辆马车到南面的城镇,可是身上带的钱不多,您能不能算我们便宜一些?”
车夫面露难色想了一会儿,说道,“不瞒你们说,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生意做了,你们看一天三钱可以吗?”
“三钱?”雪春惊讶的喊出声,她们在车市中问了一圈,最少的也要八钱一天,可这个车夫竟然只要三钱。
夕芫觉得有些奇怪,可看车夫一脸老实的样子不像是别有企图,在她还犹豫不决时,雪春一把将包袱甩到车上,喊道,“三钱一天说定了!我们雇你的车。”
夕芫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只好跟着一起上了车,车夫一脸憨笑,驾着马车快速的出了小镇,一路上与她们天南海北的说个不停,十分健谈,说话也不拐弯抹角,想到什么说什么,倒是和雪春很合得来。
夕芫默默的在一旁观察车夫,想从车夫过于普通随意的脸上找出些破绽,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的出现过于巧合,虽然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可一个人总是无端的让人怀疑,十有八九都是有问题的。
雪春和车夫之间的谈话听着都极普通,车夫看起来甚至有些憨傻,总是将雪春逗得乐弯了腰,可细听了一会儿,夕芫却觉得车夫是在故意和她们套近乎,车夫说出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糙,可每一句却都似乎是在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有如此心智的人又怎会只是一个小小的车夫呢?
夕芫心中不由得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打了个哈欠对雪春说道,“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你也一起进车厢里来吧!”
雪春正说到兴头上,满脸意犹未尽之色,进到车厢内拉着夕芫说道,“这个车夫真有意思,咱们这一路肯定不会闷了。”
夕芫从车帘的缝隙中看了眼车夫的背影,拉过雪春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雪春正疑惑是怎么回事,夕芫在她的掌心中写道,‘这个车夫有问题’。
雪春紧张的想要回头去看,可夕芫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又写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会儿我借口下车,咱们趁机逃走。’
雪春也拉过夕芫的手,写下,‘包袱怎么办?’
夕芫咬了咬牙,比划着口形说道,“不要了,逃命要紧!”
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手心里的潮湿,夕芫掀开车厢侧帘,寻找适合逃脱的地方,可走了好久周围一直是一片平坦,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忙拿出怀里的地图。
地图上去往南面城镇的路应该在两山之间,怎么可能是一片平坦呢?雪春在看到地图时,脸色刷的一下惨白,眼神恐惧的看着车夫的背影,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夕芫将她抱在怀里,在车厢中四下寻找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可翻来找去却只有她们带上车来的包袱。
处于极度的紧张中连呼吸也变得不畅,夕芫强迫自己镇定,可身体却不听从她的指挥,大脑变得越来越混乱,连眼睛也有些睁不开,只想一头倒下去睡个痛快,这种感觉和昨晚入睡前几乎一模一样。
夕芫猛地一惊,使劲掐向自己的手臂,剧烈的疼痛暂时赶走了睡意,可她怀中的雪春早已昏睡过去,任她怎么拍打也没有丝毫反应。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夕芫已经把手臂掐的青紫一片,可睡意却在一点点加重,无助感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夕芫的眼角流下一滴泪,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临昏迷前的一刻,恍惚中似乎看到车夫转过头来,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