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没钱的日子真漫长;水迢迢路长长,发财的机会太渺茫;世道乱人心惶,逼急只有抢银行,再不就去耍流氓。
冬风吹,雪花飘,又是一年春来到,在这辞旧迎新的喜庆时刻,杨建桥家涌进了一群人,一群被他老婆用“流氓”来称呼的人,他们正是来抢杨老板这个“银行”的。
这群“流氓”其实只是一群民工,一群被杨老板拖欠了半年工钱的民工。
说起来杨建桥在当地的房产界也算小有名气,人送外号“杨白捞”。每到过年前三个月,他就开始向手下的民工诉苦,说如果工程不加把劲在年前完工,款就收不回来,公司会被三角债给挤跨了。老实巴交的民工们为了得到属于自己的工钱,只得加班加点,好歹在年前交了工。但这时杨老板却玩起了失踪,大家两次三番去他家里找,都被他那泼妇老婆给赶了出来,让他们过完年再回来找。
过年?没钱怎么回去过年,全家老小就指着这点钱了。大家合计了一下,横竖是回不去了,干脆大年三十的时候去突击一下,之前的几天就别去了,让杨老板的老婆以为他们已经回家了。
这一招果然灵验,这一下子就把杨老板逮了个正着。老杨此时正悠闲的倒在沙发上哼着小调,一看形势不对,纵身鱼跃,破窗而出,夺路就逃,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那肥胖的身材居然有这样的身手,着实让人吃了一惊。大家都呆在了那里,只有一个矫健的身影跟了出去。
泼妇的声音开始在整个小区回荡:“你们要逼死人了,真的没钱啊。大年三十上门讨债,简直就是黄世仁,把我们都逼的无路可走了。”与这个声音同样响亮的还有“杨白捞”家的音响里正在放的流行音乐:赚钱喽,赚钱喽,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
而正在外面上演“生死时速”的老杨却几下就被后面的农村小伙赶上了。晕头转向的老杨心里一急,脚有点不听使唤,一下就冲下了人行横道,而这个地段正是个拐弯处。老杨耳边一阵风声,扭头一看,一辆敞蓬越野车已经到了跟前,车上坐着谁老杨是没心思去观摩了,但他看着车上一个大大的绒毛熊离他越来越近,他就仿佛感到这熊像是来吃他的。在巨大的危险面前,他的表现就像一个鸵鸟,傻傻的呆在那里闭上了眼睛,而车子已经到了身边......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响过,杨建桥睁开眼睛,想查看一下身体的哪一部分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扑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个“重物”。那个重物站起身来,把老杨拉了起来,老杨活动了一下筋骨,所有的零件都还在,“感谢上帝,感谢真主,感谢如来佛”杨建桥从生下来起,第一次做了祈祷,而且一拜就拜了三个老大。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事没有?”车上走下来一个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汉子。杨建桥缓过神来,本准备赖点医药费,发扬“杨白捞”的精神,不捞白不捞。但一看对方这体格,也就打消了这念头,本来死里逃生就已经让他的心情大好了。他热情的与对方握了握手,接着用手顺了顺自己的“地中海”发型,哼起了小调“2008年的第一场血,比以往时候来的更猛一些。”
那汉子愣了一下,不敢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神经病,他转过身来,拍了拍呆在一旁像个雕塑的小伙子:“小伙子,好样的,身手够敏捷的。要不是你,我今天准吃官司了。”原来救老杨的不是上帝,也不是真主,更不是如来。而是眼前这个一直追着他讨要工钱的民工。
杨建桥这时才注意起这个民工来,看上去年龄很小,但眉宇间流露出的那股哀愁与他的年纪很不相配,虽然小,但身高已经有170左右了,体格很健壮,看的出来这孩子已经干了多年的体力活了。老杨这时也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了,自己千方百计躲工钱,但到头来救自己的却是被自己反复算计的民工。
“走,小伙子,回去拿工钱,我加倍给你。”杨建桥拉起小伙子刚要走,却见那汉子的车下走下一个小女孩,拉着那汉子的袖子,嘴巴撅得老高,眼睛向上仰望。杨建桥顺着一看,得,刚才那个醒目的绒毛熊现在挂树上了,想来是刹车时小女孩一慌,不小心把熊甩出去了。
世界上的东西是扔出去容易,拿回来难,就像钱一样。这熊不偏不倚正好挂在了两根树枝的中间,离地大概有3米多。那汉子跳了几次都差那么一点点。接着他扔石头想把熊砸下来,但没有作用,这熊挂的很稳,看起来非要有人用手拽住才能拿下来。
眼看心爱的熊熊拿不下来,小女骇的嘴巴越翘越高,不停的跺脚。这孩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汉子的女儿,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13,14岁的样子,但身高已经有170了,跟民工小伙差不多,不过不同的是,从她的表情来看,完全是个童心未泯的小姑娘。
那汉子弄了老半天还是没有成效,只得陪着笑脸:“乖女儿,没办法了,爸爸重新给你买一个好不好?”小姑娘哇的一声哭出来:“不要不要,我要我的胖墩。”十多岁的女孩居然还为一个玩具哭鼻子,可真是少见。不过她怎么喊胖墩就是呆在上面不下来。3米多高的树枝,一般人哪能够的上?
正在那汉子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跳起,一只手抓在了胖墩熊的身上,一把拽了下来。小姑娘破涕为笑,过去一把抢过胖墩,牢牢抱在怀里又亲又搂的。
而他父亲这时也没顾得上呵斥女儿的无礼举动,他像发现了一个国宝似的盯着那个衣衫褴褛的民工小伙。
“小伙子,你叫啥名字?”
“顾潇。”
“今年多大了?”
“14岁。”
“太好了,我一定要把你带进篮球队。”汉子兴奋的两眼放光:“如此有前途的年龄,如此快的速度,如此敏捷的身手,如此好的弹跳。不打篮球完全是浪费。”
“篮球?篮球是什么东西?”顾潇的一句话差点让那汉子吐血。杨建桥那边也是一头冷汗,14岁,自己居然TMD用了个童工,好在没有被查出来。
“恩,篮球,篮球是一项很有魅力的体育运动......”那汉子手忙脚乱比划了半天,头上直冒汗,但是顾潇还是不住的摇头。这时一旁的小姑娘冷不丁插了一句:“两个笨蛋,那不就是篮球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个商场的电视里正在播放NBA全明星赛。
顾潇看了一会,这玩意看起来挺不错啊,于是便甩出一句话:“玩倒是挺好玩的,但打这玩意有钱吗?我还要挣钱养家呢。”
“有钱有钱,非常的有钱。”那汉子赶忙接到:“我是本市篮球学院的总教练王向东,我把你招进队,免费入学,包吃住,每月500的补助。以后你打职业钱就多了,一般一个月都是上万。”
“哇,这么多钱啊,玩玩球每个月就拿500,这可相当于给杨老板做两个月的工了。”顾潇大喜过望。而一旁的“杨白捞”却非常尴尬,这家伙不顾国家的规定居然给民工开出这么低的工资,看来在他眼里,其他人都是250。
最终在拿到“杨白捞”单独给他的半年5000的工钱时,他还有点不敢相信,杨建桥良心发现的对他说:“顾兄弟,老哥以前坑了你,而你救了老哥的命。过年了,你把钱拿着回家好好过节。”顾潇心中大呼好险:要不是救了这家伙的命,自己可就做了真正的杨白劳了。
拿到钱后,顾潇就跟着王向东去了篮球学院,一路上王向东也对顾潇的基本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顾潇家住在离城市不远的一个大山里,小时候家里发生变故,他妈跟着一个卖鸡毛掸子的小贩跑了。他爸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过重的劳动负荷摧残了他的身体,现在只能做些轻微的劳动了。因此家里的负担落到了顾潇身上,这小家伙12岁就出来打工了。依靠他超过同龄人的身体素质,加上一些如杨建桥般“精打细算”的老板,找份下苦力的工作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现在不用再去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了,顾潇可以安心打篮球了。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过完年,同学们返校的第一天,就发生了不愉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