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个埃及兵先发现了我,幸好他的自控能力还不错,我抬起手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立刻消音,行过礼又压低声音说:“我马上去禀报队长和医官大人。”
我点点头。
乌纳斯来的比我想象的要快,他眼睛赤红,身上带着凌厉肃杀的气息,几乎象一只受了伤完全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乌纳斯。”我站了起来,医官正替我处理肩膀的伤:“别多礼了。我知道,你一定一直在找寻我,为我担忧奔波。”
“爱西丝陛下。”他站在我面前,紧紧咬着唇,他脸上的神情让我也觉得触目惊心。
“别担心,我的伤不要紧。”我低声说:“王宫下面有秘道,我掉下去了。”
停了一下,我听到自己很平静的说:“我找到他了,伊莫顿……”
乌纳斯做了两个深呼吸,我感觉他身上的那种凌厉终于稍退了一些。
“伊莫顿大人他……为什么没有保护您一起回来?”
我转过头,看着窗外已经落下去的太阳。
“他不会再回来了。”
伊莫顿,他静静的躺在冰里,永远的……
永远不会再回来,永远不会再……
“陛下,”医官轻声说:“您的手臂,十天之内都不能够用得上力,需要好好休息。”
“密诺亚王宫的人知道我曾失踪这件事情吗?昨天去替密诺亚王治疗情况如何?”
“他们……”医官说了两个字,乌纳斯打断了他说:“你先出去吧。”
医官没有再说什么,把桌上的东西收了一下。他脸色也显得很憔悴,恐怕从昨天夜里一直到现在,他们没有一个人休息过吧?
乌纳斯低声说:“密诺亚人并不信任我们,所以昨天神官只进入了密诺亚王的房间的外殿,连里面都没有能进去。密诺亚神官和王太后商量之后,还是给密诺亚王服用他一直服的药剂……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心思理会我们中间少了一人,”
我点点头:“我是在我们停留的那间偏殿的挂毯后无意中发现了机关,然后一直被困在地下,我看到了……”
我的声音顿住了。
不是我停了下来,而是声音就象是消失在了空气中一样。
我又试了一次,可是仍然没有办法说出伊莫顿的名字来。
“你别说了。”乌纳斯的声音很低:“不想说就别说了。”
我并没有痛不欲生,也不想嚎啕大哭。
我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让我说不出话来。
乌纳斯的手伸过来,很缓慢。
我看到了却不能移开。
他的手,缓缓的握住我的。
“爱西丝陛下。”
我看着他,嘴角微微的弯了一下:“别担心,我没事。我现在想的,是我们的事,还有,伊……他是怎么被杀的事情。我没有伤心的时间,也没有软弱的权利。你……去休息吧,我想,接下来的路,一定不好走。”
乌纳斯沉默着,一直没有出声。
“去吧。”
他跪下身吻了一下我的衣摆,缓缓退了出去。
我向后靠在椅背上,不知道为什么。
感觉身体里装了很多东西,积蓄了好久,让人觉得痛苦。
但是又宣泄不出来。
伊莫顿,你是那样的睿智,勇武,你也可以预知危险的到来吧?即使这样,你还是冷冰冰的躺在了黑暗的地底下。
杀死你的人是谁,几乎是呼之欲出。
一般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在密诺亚,有这样能力的人,也是寥寥可数。
拥有王权的,拥有军权的,或是拥有神权的?
这三种,是哪一种?
王太后么?她正忧心自己小儿子密诺亚王的病势,而且,以伊莫顿一个外来神职人员的身份,与她见没见过面都是个问题,她,不大可能。
军权?似乎军方的一号人物是尤塔将军,此人据说十分勇武超群,好象是并不在岛上,带领密诺亚海军去扫荡爱琴海的海盗去了。
还有就是,掌握着神权的人。
他们,和伊莫顿相识,相处,也许,就有杀人的理由……应该从他们那里下手。
我第一次,觉得这样巨大的空洞和茫然。
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可是……做了之后,我会快乐吗?
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即使我把害死他的人全杀了,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与上次,不一样。
与那一次我刺伤他不一样。
那一次他没有死,最后还回到了我的身边。虽然我刺他那一剑,可是他从来没有怪我。
伊莫顿。
可是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一件事了。
让所有伤你的人,都一起去接受阿努比斯的审判吧。
那个时候,请你等在生死两界的门前,看着这些仇人一个一个的死去。
伊莫顿,我还能够做些什么?能为你,做些什么?
这些事,我一边觉得悲伤,一边还是不停手的去做。
因为我不知道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