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围满了小鹰号的全体成员。他们却是来欢送克姆斯这个掳人的强盗的。

淡水、面包、干肉、酒……甚至还有船长生前喜爱的奶酪。食物整齐的码放着，等待它们的新主人，收服海怪的强大男子。

大副桑蒂勒，雷纳等四位属于总督大人的护卫被船员们绑起来藏到了甲板下。他们属于异类，当然不能让他们破坏大家好不容易获得的生机。

懦夫们虽然不敢反抗强者，但欺压弱小勇者的本事却是毫不逊色。

“姐姐她昏过去了。雷纳！雷纳你在哪里！你们去看看我姐姐，她昏过去了！……”　杰拉德并非是为自己向船员们求救，只是求他们去看看伊莎贝尔，救救手臂脱臼而昏过去的姐姐。

只是，船员们全都漠然的转过头去。即便稍稍有点良心的，也仅仅是表现出一点黯然的表情。谁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表露出丝毫的与众不同，桑蒂勒就是榜样。早在他们放弃抵抗收服海怪的克姆斯时，就已经注定了这往后的种种发展。

魔鬼抢劫了一条军用战舰。一个人从上百位武装军人的手中抢夺了食物和萨瑟兰德总督的爱子杰拉德。这其中有偶然，也有必然。慑服于不可战胜的海怪，小鹰号的全体官兵在失去长官戈达尔少校后，必然的走上了这条屈辱与龌龊的道路。

“怎么办？”目送海怪载着克姆斯与杰拉德离去，甲板上的海军船员们将注意力转移到被捆绑起来的桑蒂勒一干人身上。

大个子汉斯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众人默不作声的点头同意。没办法，这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手段。作为军人，他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竟然不抵抗，甚至还助纣为虐让人掳走杰拉德公子。这事要是泄露出去，只怕大家都得被绞死。

提议的大个子汉斯、最先出声的奴尼理所当然的被推举出来作为杀人灭口的刽子手。受到惊吓，至今仍有点神神叨叨的二副恰利、炮长、水手长一共五人去船舱执行全体船员一致同意的屠杀。

船舱中，桑蒂勒，雷纳等四名护卫被捆的如粽子一般。嘴里被塞着破布，或者干脆就是只臭袜子。

“唔唔唔！……”看到下来的五个家伙，大副桑蒂勒拼命的挣扎出声，表示自己有话要说。他已经猜到了他们下来的企图，杀人灭口！他们必须这样做。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桑蒂勒，可怜的桑蒂勒，刚刚做了不到一小时大副的桑蒂勒。”　大个子汉斯摘去了桑蒂勒口中的臭袜子。“你所担心的伊莎贝尔小姐安好，只是手受了点小伤；不过杰拉德公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黑头发的怪人带走了他。哈哈，说不定……“

对于即将成为死人的桑蒂勒，大个子汉斯仍不放弃嘲弄他的机会。这是习惯，长久以来的习惯。瘦弱的桑蒂勒，永远都是船员们戏弄的对象。

“这件事不怪你们！”　桑蒂勒大口的喘气，呸呸连声吐掉嘴里的臭味。

“我们本来就没有过错。”　大个子汉斯的手里提着把斧头，满面戏谑的在桑蒂勒脸上比划。

“如果你们再继续下去，你们就会有过错了！”　桑蒂勒大声疾呼。

事关生命，而且并非是他个人的生命，桑蒂勒如何不急。杰拉德被带走，这事无法挽回。但还有伊莎贝尔，雷纳等四护卫和他自己。这帮人为了掩饰自己的劣行，肯定会干出一些禽兽不如的事情。想办法说服他们，让他们畏惧，让他们不敢再动坏心眼！桑蒂勒拼命的开动自己的脑筋。

“奴尼，你还愣着干什么！”水手长推推拿着把刺剑却簌簌发抖的奴尼。

“奴尼，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刚刚，你表现的很‘勇敢’嘛。”炮长在一边说着风凉话，煽风点火的撺掇奴尼。“别忘了，刚才你可是第一个说话的。”

奴尼举着刺剑，他的手抖的很厉害。杀人，他可从来没有干过。他只是名普通的水手，甚至连水兵都称不上。他很胆小，刚刚就是因为经受不住死亡的恐惧，第一个出声出卖了伊莎贝尔在船长室。现在，被推举出来做这杀人灭口的刽子手，正是他的报应。

奴尼求助的眼神在炮长、水手长、大个子汉斯、二副恰利的脸上来回晃荡。谁都没有理会他，即便是神神叨叨的二副恰利。

可是，在奴尼看来，他们却是在嘲笑他，嘲笑他的胆小。

懦弱的人一定自卑，自卑的人必定敏感。恶从胆边声，奴尼举了刺剑。

“不要！”虽然目标不是自己，但桑蒂勒也要拼命去阻止。只要杀一个人，那么，事情绝对无法再挽回了。

“等等。”大个子汉斯推开了奴尼。“桑蒂勒，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你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大个子汉斯的话已经很明显了，让桑蒂勒交代遗言。也就是说，之后，他们就要大开杀戒，包括，伊莎贝尔小姐！

“不！汉斯，你不能这样做！除非你们打算落草为寇改行做海盗。”

“不，我们仍然是骄傲的卡斯特塔帝国海军。只要杀了你们。你，还有这四个家伙，上面的伊莎贝尔。没人会知道是我们干的，凶手只会是那个黑头发的杂碎。”　大个子汉斯狞笑着打击桑蒂勒。“全船的兄弟们都一致表决过了。桑蒂勒，我的大副，很不幸，你被排除在外了。

“不，你错了。还有一个人知道。杰拉德公子知道！”

“他被那个怪物带去做仆人了。别指望他还能逃回来。”炮长阴险的笑笑。“动手吧。”

“这只是你们的猜想，难道你们没有预计到意外吗？一旦杰拉德公子真的逃回来了，你们诬陷那个黑发男子为凶手的谎言立即就会被揭露！等待你们所有人的，必定就是那恐怖的绞刑架。想想吧，如果我们向海妖韦斯穆勒发誓，发誓永远不说出今天发生的事。”

雷纳等四个护卫也在一旁拼命的点头。活命，谁不想活命啊！

桑蒂勒的话让大个子汉斯、炮长、水手长心动了。三个真正的主事者低声的商议事情的可行性。

海妖之于海上生活的人来说，比他们信仰的神更要来的敬畏。

神很遥远，遥远的象是个永不能触及的梦想；但海妖韦斯穆勒却是实实在在的。海上生活的人若以他的名义发誓，将会受到他的监督、维护，只要是在海上讨生活，就没人敢拿海妖韦斯穆勒来开玩笑。

二副恰利表情木然，一直不停的小声念叨着什么。没人管他，他只是个充数的陪衬。

奴尼却很着急。看到真正主事的大个子汉斯他们三人眼神中起的变化，奴尼不禁为自己的命运担心起来。

要是大家同意桑蒂勒的提议，弄不好，自己就会成为一个替罪羊。再加上，先前桑蒂勒对于自己第一个出声出卖伊莎贝尔的事情异常愤怒，难保他不会撺掇其他人来陷害自己。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改变主意！

奴尼再次提起了刺剑，狠狠的刺向最该死的桑蒂勒。

“奴尼，你干什么！”

同样的惊呼出自四人之口。大个子汉斯及两位同伙，受害者本人。

桑蒂勒情急扭动身体，奈何被捆绑太紧，无法做到任何有效闪避。

大个子汉斯及时用脚踢倒了奴尼，刺剑，也跟着刺歪了原本的目标，插到了桑蒂勒的大腿上。

“狗娘养的！”　大个子汉斯抓起歪倒的奴尼，一边骂，一边猛扇耳光。打的奴尼满脸是通红，血和着牙齿狂喷。

“给你们一次机会，到甲板上来，当着大家的面发誓。”炮长与水手长动手解开桑蒂勒与护卫们的束缚。

甲板上，所有的船员在桑蒂勒与四护卫发过以海妖韦斯穆勒之名立下的誓言后，一致接受了这个结局。

谁也不想背负一个随时会被揭露的罪行，当事情仍有转机，大多数人是不会走上极端的。

唯一只有奴尼不被众人原谅。不管怎么样，替死鬼总是要找的，谁叫他第一个背叛，第一个出声。牺牲他一个人，换来所有人心理上的平衡，这显得非常重要。激烈的，除开桑蒂勒一人外的所有人，一致要求用海上对付叛徒的传统手段处决奴尼。

绑上船锚，沉入海底，这就是海上处决叛徒的手段。

“给他一条‘妞’，让他在海上自生自灭吧。”桑蒂勒实在不忍看着奴尼被这样处决，虽然奴尼曾经想杀死他。

“随你的便。”

“反正你现在是船上的最高指挥。”

“‘船长’桑蒂勒，你看着办吧。”

船员们冷嘲热讽着桑蒂勒妇人之仁。一条‘妞’？汪洋大海中还不是死路一条。

最终，奴尼与他唯一能依靠的‘妞’被重新起航的小鹰号遗弃在茫茫大海上。死亡，将在寂寞的伴随中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