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月灏起身就朝着西宫门走去,身后的大臣一个个都跟着,一个个小心谨慎的。
这些人里面,有些是担忧,可大多数,只怕还是幸灾乐祸吧!
外面正是风起天寒的时候,琉月灏那龙袍被吹的呼呼作响,可他执意走在石板路上,身后的大臣也不敢说要坐轿子。
一路上,琉月灏都是一言不发,到了西城门,侍卫全部跪下,琉月灏命人大开城门,带着重臣走了出去。
下跪的百姓看见琉月灏穿着龙袍出门,有瞧着他背后那浩浩荡荡行走着的大臣们,心里大概也有些胆怯,一个个都跪在地上发抖。
琉月灏什么也不说,就是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们。
人,的确不少,但是跟苏暮生所说的成千上万,还是有些差距的。
这里呜呜泱泱跪着的人,多半也不是什么穷苦百姓,粗略的扫了一眼,有一千多人。
不过也的确将整个西宫门都堵起来了。
琉月灏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逐一观察,每一个人都要看上半晌,从最前面的那几个人,到最后面的那几个,谁都不曾忽略掉。
琉月灏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现在看着他们跪在地上也很难有什么悲天悯人的心情。
他对这些人,这些事儿,就只有一个想法,杀。
可现在,却也不是用这个想法就能将事情解决的。
琉月灏不怕他们,只是怕回去告诉了苏陌,苏陌要因为自己而心生罪孽。
柳孺看了一眼琉月灏,见他没有大反应,这才走了出来,对着琉月灏行礼之后,走到了人群的前面。
其中几个人看见柳孺先站了出来,都有点胆怯的意思,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还是默默的跪着,不曾吭声。
柳孺冷然的扫了一眼他们,道:“在京城的几年,虽说不是所有人我都认识,但是你们这里面的几个人,我还是人的。李老板,若是我没记错,一年前你走南北丝路,中间赔了一笔银子,到现在都是周转不灵,昨日,你被人连夜邀请到了合欢楼,两个时辰之后才出来,回家就开始带着几个下人去动员你手下的伙计了,是不是?”
那个被叫做李老板的人瞬间涨红了脸,想开口反驳却又碍于柳孺位高权重,只能忍着。
柳孺走到了人群之中,将李老板手下的伙计的亲戚一个个的揪出来,扯到了一遍,约莫有二十几个人。
柳孺又道:“你们老板说了这一次要一人给你们五两银子,你们就颠颠的跟来了,想着皇上仁爱,肯定不会对你们如何,所以胆子也大,是不是?”
几个伙计低着头,也不做声。
柳孺又走到了第一排跪着的人前面,指着最中间的那一个人道:“耿先生,你与叶温明先生算是有过几分交情,叶先生总说您是明白事理,与平日里的凡夫俗子不是一种人,故而他的学生对您都是敬重有加,如今你来又是为何?难不成您也觉得皇后娘娘是祸国妖女,要来声讨?哦,对了,先生说过您家中有一生病的妻子,多年要都是卧病在床。昨日您与这李老板可曾在合欢楼碰面?答应给您们钱财的老板,也是要给你们一样多的银子?您看人家李老板,拖家带口的二三十人,你这才带了五个学生,怕是到时候拿到的钱,不一样多吧?”
柳孺说话不紧不慢的,却将他们这些文人讽刺的当场下不来台。
这位耿先生当下就站了起来,拂袖而走。
柳孺望着他的背影,冷笑道:“耿先生,下次若是再将您学生的诗词作为自己出书所用,本官可是要严厉追究的呀!”
前面耿先生的背后猛的就顿了一下,带来的几个学生更是脸色通红,一个个灰溜溜的就走了。
杀鸡儆猴,这一个开场,是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
一个是平日里乐善好施的大财主,一个是桃李满天下的教书先生,这两个人,居然都是一样被人用钱才收买的。
众人的军心似乎一下子就乱了。
柳孺扫了他们一眼,继续道:“实话告诉你们,昨日的合欢楼,里里外外本官放了几百号人,你们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却不知道,那个说要你们来这里聚众闹事的人早就落在了我们的手上,他们将你们的所有事都一一说了出来,皇上不曾对你们追究,为的就是给你们一个面子,可你们盗号,什么面子都不要了,为了几个银子就将自己的本性出卖了!”
柳孺大声的斥责,剩下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柳孺又道:“本官入出京城只之时,就听闻那个时候的老百姓说过,闲王此人虽说脑子不大清楚,但是为人和善,那玉馨月也并不是旁人所说的那般,虽说心思缜密,但也是个好人,皇上是何等的落魄,对你们却不曾有过丝毫的亏欠,反倒是处处帮忙,日日忧心。当时的琉月沧又对你们如何?抢你们的子女,收你们的重税。还要日日派官兵对你们镇压,这些你们大概都忘了。”
柳孺说着,就叹了一口气。
众大臣这会儿也有不好意思了。
当初艰难的时候,谁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们得势了,要和琉月灏对着干?可如今,怎么就想不到琉月灏之前的好了呢?
柳孺又道:“且不说现在这皇后娘娘本就不是玉馨月,就是玉馨月,若是皇上喜欢,你们就不能也接纳他们?相当年玉馨月在王府的时候,可曾对你们任何人有任何的不利?那女子,不过是琉月沧利用了而已,你们一个个七尺男儿,这点容忍之心都没有,来日何以成大事的?”
柳孺话音未落,下面的人就议论纷纷,这所为的且不说皇后娘娘不是玉馨月,这话,就让众人都不知所措了。
柳孺见时机已经成熟,转而退了回去,看着琉月灏,点了点头,琉月灏往前走了一步,道:“陌儿,本是幽州人士,与玉馨月随像,却不是一个人,当年琉月沧对朕不信任,几次三番想要杀了朕,陌儿又怀有身孕,朕便将她送去乌苏陆家,求陆锦多番照顾,可惜一年前,朕耐不住心,去看了他们母女,便让琉月沧寻到了乌苏,将朕的女儿溺在水塘之中,逼迫陌儿就范,陌儿这才不得不从了他,从乌苏到了京城。朕不是想对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有任何的说法,朕也不想要你们如何如何,你们若是愿意跪着,那就跪着吧,朕不可能因为你们这些受人蛊惑的人而去伤害那个为了朕连性命都不顾的女子,她的孩子,是朕的骨肉,她的身上,流着朕的血,朕这一生,不会对她有丝毫伤害。”
琉月灏沉痛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回宫,一点不拖泥带水。
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片哗然。
就连那几个老臣,也是诧异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