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火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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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给我的名字叫南夜?”莫辰问。

秦佩兰回答道:“‘南洋之夜,星天阔阔。’这是美好和平的象征,是一个希望。”

这是当天莫辰和秦佩兰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再见,就是秦佩兰死去当天。莫辰一直看着她跳进了铸剑炉,才缓缓确切知道,这么一个亲密无间的人,是彻底的消失了。

在秦亡国的最后三日,总而言之,这是悲痛的三天。在萧瑟无息的雨水里,一群看不到希望的人在碌碌度日,尽管人人都抱着希望活着。所有人都想将自己置身度外,无奈这终究只是想法,现实如铁锁将一切围困。

铸剑炉进行的很顺利,可能是最后的希望,效率竟出奇的快。剑也打好,沉在炉中熔炼,缺少的,就是魂魄。这将注定是场悲苦的战争。莫辰有时候在想,用无尽的痛苦,去换取对方的痛苦,剩下的,就是所有仇恨,这就是战争真正的意义?

在亡国前一晚,秦佩兰如同往时去看了那铸剑的大炉鼎,一切使然。回到房间之后,本想去见莫辰,想想还是没见。莫辰此刻应该是在和鲁宏等人商谈,原本她也该去的,只是因为铸剑,无法分身两边。

夜晚,雨水不息,更显安静。

秦佩兰在房间上了一炷香,久久跪下,泪水又滚落出来。她自己都不知为何,真是奇怪,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总能随时流下泪水。而使之流泪的事情,多到自己都不确定是什么。

袅袅青烟扬上,勾勒出一笔直直的烟道,到了高处,就四散开来,烟雾袅绕。

稀薄烟尘之后,那一副受万人敬仰膜拜的天神画像依然威仪四方,可为何如此淡漠。

“天神,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上香了,你眷念了我们秦国百年,也是该了结,秦国气数已尽,没有责怪与埋怨。我们都知道,这已不是埋怨能解决问题的了,我只期望,能多些人,好好活着;父王,能好好活着;还有莫辰,也就是南夜,好好活下去。唉,香火一尽,你还是你,高高在上,又怎会理解我们凡人的心。其实,我何曾不想能与他们一同快乐的活下去,但是,这注定是无法做到的。你知道吗,此刻,我都不敢去见他们一面。我,我其实好难受……”

秦佩兰久久伏地,这一刻里,笔直的青烟同时向内一弯,那副巨大的画像也微微起伏,帘幕缓缓舒开,透着湿气的风吹了进来,越来越大,风雨满楼。

秦佩兰惊异不已,抬起头发现,风雨肆虐,摇晃着窗户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香火在这一瞬间连腰折断,画像也“唰”一声被风撕开,飞向屋子深处。

秦佩兰有种不好的预感,逆着风去关门窗,她一扇扇将窗户关上,风此刻已只能从门口灌入,宛如大江泄洪,屏障帘幕都被吹得飞起,桌椅翻到,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风?她想着去关门,可将门关闭一霎,一下又开了,不同方才,这次是被推开的,外面站了一个体格高大的男子。

他在风雨中凝然不动,雨点却无法沾身。秦佩兰见他身着纯蓝战甲,一片片甲羽耀如晶亮,破碎了气流,发出湛蓝的光芒。他样貌英挺,一脸浩然正气,与这浓烈的蓝气浑然一体。但不和宜的,是他右手中一柄吐着红气的长剑。

秦佩兰一看这把剑,顿时就被吸引住,甚至忘却了眼前这怪异之人。那剑细长,剑柄与剑刃连为一体,周围滚滚红气翻腾,那是纯净的红色,无数红色的能量风暴在剑刃上来回流窜,不时就飞溢到黑暗苍穹。让秦佩兰最注意的是,这剑剑体犹如透明,过目可穿,如玻璃般的剑刃中,数不尽的红色莲花竞相开放,那是如此之多,但只一细剑,就尽皆装下。

秦佩兰看得张大了嘴巴,红气映红了蓝甲与她的脸,她深深能感受到那剑无穷无尽的能力,但那力量又不同于此人,更多是妖艳诡异。

直到那人往内又踏了一步,秦佩兰这才回过神,谨慎问:“你是谁?”

那人打量了下屋子,说:“不想死,就跟我走。”

秦佩兰退回一步,拿起桌上的剑问:“你,是谁?”

那人说:“不用管我是谁,这意义不大,我是听你之前言语,有些感触,顺带救你一次。”

秦佩兰有些惊讶,道:“我之前言语?你有感触?难道,难道你是天神?是守卫我们秦国的天神?”

那人哼了一声,“姑且算是吧,随你怎么说。”

秦佩兰说:“你怎么救我?带到哪里,都是一样。”

那人道:“我既然说了救你,必定能救,跟我走就是。”

秦佩兰突然问:“等等,能不能救救秦国,救救南夜他们?”

那人说:“秦国灭亡这是历史转动的必然,我怎能扭转历史?而救你一命,也不能直接救,我无法改变历史。你要知道,你,明天是必须要死的,因为时间里已经发生了,就必须死,怎样逃都逃不掉。”

秦佩兰有些茫然,问道:“你说的什么?你知道秦国会有今天?”

那男子点点头。

秦佩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又想到他是天神,理应如此。可矛盾的话语太多,比如必须要死,又要救,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秦佩兰终究还是摇摇头,道:“我还是舍不得秦国,舍不得父王,舍不得南夜。我怎么能在决战前一天逃离?我们还有一把剑,虽然现在没你手中这把看着厉害,但如果出剑那天,未必会输给你手上这把。”

那男子哈哈笑道:“你口中的那把剑最终的用处却不在此,那剑过于幽怨,实在是荼毒生灵之物。若没有强劲的压迫,谁又能控制,你想得太简单了。”

秦佩兰再次惊讶:“你这话什么意思,那把剑如果成功,必能败连的!”

男子点头道:“不错,不仅如此,这个岛都会被其能力覆盖,包括你们秦国,没人能活下来。”

秦佩兰头脑嗡得一炸,这些她都无法想象。若是所有人都要死去,一切好像又变得没有意义。这难免让她不知所措,支吾道:“那……怎么办?是不是不能铸了?”

男子看了看手中红气之剑,道:“时间不多了,你也不必管。我带你走后,谁又知道?万生之魂,你认为你们能收齐吗?国门一破,就是灾祸到来,谁还能收集上万具刚死去的尸躯去铸剑?你也不用难过,这样,我留下这几幅画,这是一位绝对的强者所留,虽然普通人不易看懂,但能懂得一些,对你秦国的帮助,又何止千军万马。至于结果如何,看你秦国造化。”

说罢,他抬手一挥,一侧的墙壁如波浪微涌,从左到右,缓缓出现七副画,画由水墨,全都是竹。

秦佩兰仔细看了半天,不得要领,道:“这竹有什么涵义?画得很好,咦,这第一副下边写的是‘王’字吧?”

男子说:“是,这是一名高人所做,是自己心得,你当作画来看当然不知所以,我也只能看懂一半而已,不管你信不信,这实则是一套剑法。”

秦佩兰还待再问,男子说:“时间不多,你要感谢这把剑,没这把剑,纵然我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无法救你。现在,我将你元神分为两半,身体也会随着元神分开。一个,留在秦国,是死是活,也就不必管了,另一个,则由我带走。你看似为两人,其实仍是一人,但好在一点,就是不会死去。不过你会忘却之前的记忆。”

秦佩兰看来有些茫然,但更多是无法接受,这些想法太过骇人,可以说连想都没想过,如此想问的问题就变得更多。

可是那人仿若知道般说:“这些对于你来说,肯定无法理解。我只能告诉你,这很不容易,被分开的你,会分别从看到我这一刻断了记忆。一个在后,一个在前。也就是说,留在秦国的,不会知道遇见过我,而带走的,虽知道我,但不会知道以前。这样对你来说,几乎不能完全想起这个事情与我本人,对你对我,都是好事。当然,如果分开的两个你能相遇,那元神自然合一,一切都随之贯通,不过那是不可能发生的。”

秦佩兰说:“那我能陪着南夜?”

男子已经举起了剑,“当然。”说话之间,秦佩兰感到一道红光迅疾闪下,继而眼前是万朵红莲,美丽得无以伦比。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耳边远去,渐渐消失。

她再缓缓睁开眼,自己正站在门口推门欲关,风雨打湿她的脸面,一切依然。

她想是发生过什么,可什么都没有。推上门,转过身时发现,在墙壁的一侧,多了七副水墨竹画。

“这是什么时候的?以前好像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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