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

李云卿只微微怔了一怔，便答道：“天山以北，才能算极北之地。”

桐星惊讶道：“天山之外，难道还有天地？李大哥，难道你去过天山？”

李云卿笑道：“我派弟子，御剑而行天下，自然去过。”言罢，又想起那天山之巅的幽幽洞口，她在哪里，也不知如何了。

突然，楼下一阵喧闹，打断寻思。接着更多声音传到楼上。

一人高呼：“看到了，看到了，我真看到了！那真的是个妖怪啊！”

桐星霍的站起，道：“听，妖怪。会不会跟天书有关，看看去。”

三人跑到楼道，见楼下中央的桌子上站了一人，下面围了一群人，个个神情激动。

下面有人说：“你哪里看到的？什么样子？”

桌上人身子干瘦，穿了厚厚的棉毡，头上套了一圈黑色毛皮做成的帽子，看起来油光可鉴。他此刻左手抓了一把筷子，神色兴奋，激动说：“我上山采药时，在山湖口看到的，它正在那飞呢！”

下面人群一阵骚动，“啊！一定是去喝水的。”

桌上人比划说：“它肯定就是那个妖怪，因为我之前听到琴声了。”

下面人听说琴声，纷纷害怕，喧哗道：“对对对，这肯定是个琴妖，每次有人见到它，都会听到琴声。”

桌上人拢拢帽子，蹲下身来，看起来甚是凝重，呷了口茶接着说：“我当时就怔住了啊，我想，它要是攻击我怎么办？你们不知道啊，它太大了，样子十分可怕，当时那个形势，极其凶险。”

众人紧张问：“它什么样子？”

桌上人想也没想就说：“头大啊，头特别大，眼睛如铜锣，鼻子如宝塔，面部凶恶，身体也大啊，四条腿，一条尾巴，哦，还有两只角呢！”

众人反驳道：“不对，这样应该就是牛妖了。”

桌上人着急道：“真的，我亲眼所见，怎么会是假的！”

议论纷纷间，突然有一人走进，指桌上人就大喝：“你这个骗子，前几天在同福茶楼胡说，让我们以为是猪妖。今天你怎么又看到了？我才是亲眼看到了。”

众人转过头去，原来是同福茶楼的伙计，大伙问：“你怎么看到的？凭什么信你？”

伙计继续指着桌上人，大声道：“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家伙前几天就在我们茶楼说看到了妖怪，今天又在这里说，而且对妖怪的形容太乱来了，两次都不一样，一定是个骗子。这几天我天天去天山，这不？去就给碰着了。”

众人头“哗”一下整齐转回来，个个对桌上人面带怒色：“好哇你！”

桌上人被人指责，这下又被怀疑，又恼又怒，道：“胡说，那天是我没看清，今天我说的都是亲眼所见。妖怪那么容易就被你看见啊？”

伙计丝毫不让，一拍桌子道：“放屁，你以为我是你啊？我看得清清楚楚，怎么会胡说？”

大伙听到又有人看见，头又是“哗”整齐一转，问伙计：“好好，你说你说，你看到的又是什么样子？”

伙计沉稳下情绪，徐徐道来：“人，是人的样子，但是有条尾巴。”

这下将众人吓了一跳，有几个差点摔倒，互相点头表示赞许，又问道：“这个像妖怪，男人女人啊？”

伙计找了个椅子坐下，身边顿时围满人，说：“男人。”

桌上人此时吼道：“乱讲！明明是怪兽！”

伙计指着他骂道：“你在放屁！明明是人样！”

桌上人勃然大怒：“你放狗屁，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妖怪！”

伙计顿时更怒，道：“妖怪就是这样才吓人呢，都长成猪啊牛啊的啊，没见识！”

桌上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等半晌后说：“好哇！你他妈说我没见识，以后别想我带人过去喝茶了！”

伙计白他一眼，一摊手，道：“我还不想你来呢，先把前天赊的帐结了！”

桌上人看来被逼到极限，跳了下来，抄了把椅子大吼：“妈的，原来是为了钱这种小事故意来找岔的是吧？信我是怪兽的过来！陪我去抡死他！”

话刚说完，茶馆里的观众顿时跑得一个人不见。

老板吓得不得了，怕两人真干起来，闹出人命，那他就别想做生意了。赶忙上去劝：“两位大爷，要干什么劳烦外面去如何？这里地方窄，不够两位发挥啊。”

伙计边挽衣袖边说：“走开！不管你的事！”

桌上人也推他一把，喝道：“让开，小心连你一起打！”

老板见两人必是要有一场血战，打下来怕是辛苦经营的小店要被砸成个破烂摊子，苦苦央求道：“大爷，这里真的不行啊。”

伙计四处看看，说：“怎么不行！这里这么多板凳，一会儿我抄了两把就把他头砸开！”

老板听到如此血腥，更加害怕，赶忙掏出一包纹银，道：“两位还是去买刀砍吧，板凳太不结实了，影响你们决斗啊。这钱，我掏了我掏了。”

两人想想不错，接了钱说：“好！走！”

二人离开后，茶楼猛地清净。几人看得傻眼，李云卿说：“天山是否真有妖怪？我们上街问问。”

众人走出大街，过了几个巷子，来到市集，纵然雪落漫天，依旧人山人海。正找人打听，却发现有一角落，居然刚才那两人正在分钱。

原来所谓江湖风险，世道黑暗，一种是明的，而一种是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