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佩兰淡淡看了四人一圈,道:“我原本展开气息往这边去寻出口,突然感觉这边躺了个人,过来才发现是这堆骨头。”
舒歌皱皱眉头,说:“谁又会来这里?他手里拿的什么东西?”伸手拿了过来,感觉甚是厚重。她放到地面,铺开黄巾,里面圆筒之物呈暗黄色,竟是一摞竹简。
莫辰当即呼出声:“竹简!想必上面写了些什么,是不是什么神功秘籍啊,快看看。”
舒歌却若没听到般,低低自言自语:“竹简?这么古老的东西……”
除秦佩兰外,几人都围了过来。莫辰向秦佩兰挥手招呼:“佩兰,你也来看看呀,说不上是一门无上绝学呐!”
秦佩兰向他温和的笑笑,摇头不语,走到旁边的石柱坐了下来,埋头不知在想什么事。
莫辰叹口气,知道她脾性淡漠,也没再多说,回头看那竹简。此时舒歌已将竹简展开,上面刻着古老繁杂的字体。所幸力道苍劲,极其清晰,约莫能认出。
第一列字迹深刻,端凝庄正,颇大,为:“大易重谷绝撰”。几人对视一番,均不得其理,继续往下看去,刻道:“神州泱浩,录定三分。天降龙气予大陆东,赋轩辕之光,有吾大易之国一定轩辕陆州,踏三山,平东海,千秋也!”待看到此,几人尽皆震憾,这上面所说,自是对古时大易国的称颂,但那句“有吾大易之国一定轩辕陆州”不仅奇怪的交代了大易国地理位置,更是表明著书者乃大易国之人,据今已有千年之长!
李云卿失声道:“轩辕陆州?神州东面的轩辕大陆?不对啊,大易国应当是一统神州,东临滨海,西至苍穹。怎么会只平定了轩辕大陆?难道这还是大易统领天下之前?”
舒歌道:“这应当是千年前所留了,现在反观第一句话,‘大易重谷绝撰’,骸骨的主人名字就叫‘重谷’吧。哎,人界的历史我也不清楚,再往下看看。”继续看去,道:“与正之斥,西陆苍穹生异国,久聚而为一族,敬奉大神麒麟尊,异也。名苍元。”看到这里,李云卿才重重点下头,有丝激动,道:“历史原来如此!竟有苍元国的交待,看来苍元国那时立于苍穹大陆,与东方大易国成并足之势。这应当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莫辰问道:“现在对苍元国的记载真的很少吗?”
李云卿顿首说:“极其少,只知有此一国在西方,有一定文明,后再无记载。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不知道有什么秘密。”
“难道这跟天书有什么关系?”莫辰疑惑想了想。
舒歌又展了展竹简,发出“啪啪”的脆音,字迹从这里隔开,后文显得密集,字体稍小。几人凑近了些,看道:“吾国与苍元国大相初成,呈并足,而未对立。同年,神州日缺,不祥。两国尽出方士,余委负重任,代本国众师,与苍元大夫选定神州之心,摆九州熔鼎祭天。燃火九日,天降神迹,赐通天符文,护佑苍生。”
读到此处,舒歌微微动容,暗想:“果然神族亲赐了造术,难怪这里这么古怪。想来这塔一是立神界之威,再便是福泽人界苍生了。”
再看下去:“依高神之意,神人联脉,务需秉临大道。撤鼎而筑高塔,名通天。外布九玄之阵,九九八十一尊护塔神像。内塑天宫满神,宗神庇佑,法符常转,而成虚无迷柱幻境,内外固不可破。”
“历时一十六年,倾两国之方士巧匠,通天高塔终成。塔正置放两国神像福祉,诸神泽佑。是年,祥光天降,天下大兴。高塔立神州之心,高耸入天,巍巍然凛天地。”
一时间,几人都没说话,均在浮想当年塔成之时的浩瀚神景,定是光盖万里苍穹。相比立天书时,要胜过清鸿祖师爷在紫微古道现的神迹庞大多了。可是,这么一座坚固不凡的神塔,怎会毁去那么一截?还是因为护佑两国的高塔毁了,所以注定了大易与苍穹最后消殁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几人愈想愈觉不明,莫辰急躁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不管如何历史都成了定局,怎样也没什么意义了吧。好在记载了这里是被称作‘虚无迷柱幻境’,还是看看后面有没有记载破解的方法。”
桐星点头说:“是呀,‘虚无迷柱幻境’?什么东西嘛,听起来就觉得玄玄的,还是看看怎么出去比较好吧。这里黑漆漆的,还有具骨架,怪慑人的。”
舒歌呵呵一笑,把竹简全部展开,道:“这便往下看。”
后文记道:“塔成之始,神州大兴大收,一片盛景。此为吾生之中最快活潇洒时日。抵至三年,为争夺通天塔,两国终战。”
“此战立意重大,看为争塔,实为一统神州之战。吾国与苍元国力强悍,势均力敌,酣战十余年,于苍穹大陆之东蛮荒大漠一战,苍元终显败象。吾国帝王麾军进迫,意欲一举克敌,终结神州百姓战乱之苦。”
“时去六年,吾国大局已定。未料苍元竟出一奇将,名姜统,手执一妖异之剑。此剑体大,色呈青绿,上刻古怪纹路。姜统用此剑在战中施降青冥箭雨,吾国四十万大军一战毙命,此后兵败如山,被苍元国攻至轩辕大陆,反成颓势。”
“青冥箭雨!”莫辰陡然一惊,想到在秦国的最后一天,殇魂也曾施展过这样毁天灭地的法术,那一战死去的人有多少,据佩兰说是灭了整个南升岛,应当也有数十万人。但不该是殇魂吧?殇魂怎么会随便一个将军就能用?难道我又是转世的姜统?
莫辰突然感觉脑海中一片寂黑,渐渐弥漫起苍茫的迷雾,让本就迷惑的意识之洋更加浑噩。转瞬之间,自己踏在了一条曲折古老的道路上,这条道路横据天空,下方是无垠的大洋,两旁的天色诡异奇妙,一面是残阳千里,一面是漫天星斗。
星辉与残阳之下,万万名大军在大洋之上争斗、厮杀,仿佛一幕幕蜃像。莫辰惊异探出头,发现在两种天象之下,竟是不同的战争。
残阳映照,如血的海涛上卷动着同样血红的万万兵甲,他们愤怒的拼杀,死斗,溅出如注的血液。莫辰越看越觉得哪里眼熟,堆堆人群中突然竖立起一面面赤色大旗,在夕阳中猎猎飘扬,上面绣了大大的一字——秦。
秦国!
他惊骇地说不出声,转头看向另一边。
星辰之夜,是更多的士兵在呼喊拼杀,人群如蚂蚁一般蜂拥,一股股地在中间倒下,又有数不清的人补了上去,无止无尽。那些士兵穿了不同的甲胄,竭斯力尽的咆哮,尽管没有一点声音。
莫辰下意识的寻觅战旗,在涛涛大洋表层,遥远之处排列了整齐的兵阵,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数不清的并排大旗,却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也不知战争进行了多久,莫辰极力的向前奔跑,想分辨出战旗上的宣号。淡朦的雾气中,那些兵阵缓缓运动起来,以整齐的步伐向战场逼近。战浪将旗帜一点点铺开,逐渐不再模糊,莫辰立时惊在原地。
姜,姜统的姜!
此时此刻,两旁的天象被一道极其明澈的绿光覆盖,从天而降了无数的碧色流星,将天空透彻成浩广无际的悠幕。莫辰看着那一道道冒着青磷的流星奇妙的穿射过他的身体,一刹那想大声的呼叫出来,却发现脚下的道路如玻璃片一般剥开,露出了里面青黑的本体。上面是极大无比的浮纹,那是看了千百次的浮纹;魂牵梦绕了他千年的浮纹;秦国的古老文字,南夜。
这横空之道,竟是一把巨大的殇魂。
接二连三的异景,如巨大的撞钟猛叩于心,莫辰脑中嗡的巨响,一下坐倒在地,口中哑哑有声,却不知该如何说话。他猛然又如同疯了一般站立起来,竭力大呼:“谁!是谁!姜统又是谁!”
桐星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尽皆转过头看着他,连秦佩兰也在另一边站了起来。
“莫辰,你怎么了?”李云卿走近扶起他,奇怪问道。
莫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才发觉眼前的幻境已消失无踪,大家都脸有关心之色。他不住的回想方才那些古怪的景象,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好容易才平静下来,摇摇头,低声说:“没……没什么?刚才好像经历了一些奇怪的幻象。”
“哦?什么幻象?你叫姜统做什么?”
莫辰擦擦汗,勉强笑道:“我也说不清楚,都是幻象,没……没什么的。”说罢看了看一边的秦佩兰,想下来得单独和她谈谈,毕竟只有她清楚秦国当年殇魂灭岛的事情。
李云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虚无迷柱幻境’玄怪离奇,或许有摄人心魄之力。你守牢心观,我们赶紧看看是否有出去的法子,离开这里便好了。”
莫辰点点头,道:“嗯,我没事,继续看吧。”
舒歌与桐星又再安抚了数句,继续照竹简读道:“大历纪四百六十八年冬,姜统攻过天籁江,吾国岌岌可危。文丞相提出釜底抽薪之计,选对应破天星相之五城,以生灵血祭,构成‘迁逝之阵’,将吾送达大历四百三十一年重筑通天塔。命吾定将塔内关于福泽苍元国之生克抹去,并移通天塔位置往东方九丈,以改天命。余身为本国当年筑塔主管,自当以命护国,所幸家中已无老小,唯一养子,亦有吾王亲自安善,了无挂牵。”
“吾逆天而为,欲改历史,必死无葬身之地。孑然一身,又何惧哉!历数辛载,余设计慎密,终骗过苍元众匠,将神州中心之地偏离了东方九丈。封塔之时,藏身于内。将祭天石盘上两国落笔抹去部分,惟剩‘大易国刻苍元国’,‘刻’通‘克’也!”
四人一并惊呼:“大易国克苍元国!原来如此!竟更改天命,重写历史!难道后来大易国一统神州,真是这重谷一人亲力而为?!”
“重改历史?”秦佩兰从一旁站了起来,脸色惊疑,“谁能重改历史?历史真能改变?”呼着飞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