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不息,在火光下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雨幕弯着极大的弧度,一层层铺过,落地碎成朵朵缤杂的水花,哗啦作响。伴着一道明亮的霹雳,雨更加猛烈的落下,拍打在身上,凉意骤升。李云卿这才觉得不对劲,此刻已经初冬,何来暴雨风雷,难道也跟妖界动荡有关?
想法只是转瞬即逝,眼前情景更让他疑惑。
瞬间的变动让魔灵都震惊不已,这一箭由他而发,势在夺命,力道何堪沉稳,却被一手抓定!所有人惊愕的看向手臂方向,那处的空间发出“嘶嘶”的碎裂声,又有一只脚从内迈了出来。
他迈得极慢,可踏在地面的一瞬,如惊雷在地面炸响,整个空间都微微震动起来。
身置空中的魔灵被这力量的余震波及,看似摇摇欲坠。他满脸惊乱,体内暗暗提起魔力,专注盯住空间的裂口。
“唰!”气箭被提起拔出,一道血飞溅而起,在半空抹出一条朱红。所有人凝神看去,连秦佩兰也忍痛转过头。只见空间的裂洞在缓缓闭合,发出沉闷的嗡鸣,一个身穿红色衣袍的男子从里跨了出来。
莫辰,桐星与李云卿顿时相顾失色,这纯红的衣袍,深邃如星空的眼眸,净黑飘洒的长发,一切已将他们的记忆带回到武林大会时。那大风中的山谷,将魔灵一声喝退的赫赫身形!
“是……是你……” 桐星看着这曾经救他们一命的神秘人,支吾半天才说出话。
在如此近的距离里,桐星才发现,雨水竟奇异的在他周身一尺处消失,使他衣袍干爽。他微微向桐星点点头,看着与之前没什么变化,依然冷漠严肃。桐星问道:“你,你是来救我们的?”
那人冷冷说:“路过,来看看。”
桐星半信半疑,突然感到怀中的秦佩兰正挣扎欲出,她这一动,伤口更是流血不止。桐星见状,又差点哭起来,用力再将秦佩兰抱回怀中,向李云卿大呼:“李大哥,还有没有丹丸?佩兰的伤,佩兰的伤,好像很严重!”
莫辰听闻脸色发青,与李云卿欲站起,可身体都动不了。秦佩兰此时已经脱力,模糊见到莫辰急切失态的样子,仿若看到那南洋海边一身兵甲的男子,惨白的嘴唇微微抹出一丝笑意,“南夜……”
桐星感到秦佩兰身体一重,彻底落入怀中,急得大哭出声,嚷道:“你们怎么这么没用!你们快……快过来啊,佩兰她……呜呜……她……你们快来啊!佩兰!”
她语无伦次的大嚷,可几人被魔灵那么一次重击,能动都已经不错,谁又能站得起身?莫辰眼泪都快急出来,此刻,那神秘人提手轻轻一挥,自手而出一道淡淡的红光,仿佛点点火红的萤火虫,列成一队飞到秦佩兰伤口。秦佩兰顿时周身光芒闪耀,伤口伴着不知何处传来的滴滴答答声,开始奇异的闭合。那滴答声缓缓厚重,仿佛万人齐颂的圣歌,伤口复苏的速度也随之加快,最后除去衣物破碎的一个口,里面已完全愈合,白皙的背部没有一丝伤口的痕迹,呼吸也出奇的开始沉稳。
几人见状,心口一块大石落地,桐星破涕为笑,莫辰远远向他道谢:“谢谢你又救了她啊,呵呵呵,老是麻烦你呢。”
那人哼了一声,看也没看他,道:“说了本座只是路过而已,何来救人一说?”
莫辰撞了面冷墙壁,也不知该说什么,尴尬笑笑,闭口再不讲话。后面的舒歌低声惊呼:“这是大治愈术!”
她呼声刚毕,上空的魔灵高声大喝:“你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声如炸雷,刚猛狂嚣,那人脸有不悦,却未抬头去看,说道:“劣等魔族,别在本座高处说话,给我下来!”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一字却比一字更响,到了最后几字,已是洪大的声浪在院中回荡。
魔灵一刻脸有惧意,茫然不知如何回答。那人又大喝一声:“下来!”这一声气能深厚,便如万雷齐炸,直传天地。魔灵感到头顶处一股无法抗拒的能量气团轰然压下,顿时浑身一重,从半空直逼入地,砸出一个大大的深坑!
莫辰几人的脸色可想而知。
须臾之后,魔灵从洞中狼狈爬出,看似盛怒,他抖落身上的泥土,高喝道:“好,就算你强至如此,我也尽用力与你一搏!”
那人脸有不屑,道:“与我一搏?你还不配!”他双目一瞪,魔灵身旁突然出现道道栅栏,每一根都冒出强大的能量炽气,形成一层独立的结界,将他封闭在内。一起一伏,魔灵的气息竟丝毫不能溢出,而栅栏猛地往高空窜去。飞至半空,那块虚空如同泥潭一样往内陷入,将栅栏拖入其中,继而缓缓铺出,又若最大团的水波漾开,平静如初。
大雨依然。
莫辰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是什么?魔灵竟这么消失了?
深知结界之术的舒歌也是惊骇万分,方才那是结界含结界,魔灵已被丢入空间乱流之中,里面是剧烈肆虐的空间风暴,就算不死,在其中也只能是无尽的飘荡。
可是,这结界也太惊人了,方才封闭魔灵本身的,已是一个极大能量的空间之术,按理那种程度,与其他空间割缝相交,能量相斥,会产生聚变而爆。除非相碰的只是很小的能量,那么则将之吞噬。但天空中那块结界能量却是骇人听闻,大至非凡的境地!这等结界,也绝对容不得另外的空间,他却能将两者轻轻巧巧便融合了。能这样连手都不动,只是瞪瞪眼,便使一界扣一界的,就是魔界一流高手,也不定能这般轻巧。何况,他封闭其中的,是一个魔。
但这是理所当然,他禁锢魔灵时散出的荡荡气魄已经在舒歌面前暴露了身份。舒歌不可置信的摇头,这真与她在雪门的霎那一想相同?可这种气息狂烈雄大,又有丝丝妖魅诡异,非仙非妖非神非魔,更不是鬼力,那只能是六界之外另一个神秘之族。
那个传说的族群;曾在约两千年前,狂妄地与神界一战的族群;以少敌多,最后竟不败,被称为战神一族的族群——阿修罗界。
想到此,夜空又有一道犷大的霹雳劈下,刹那间世界明如白昼,照亮那张冷漠的脸孔。舒歌禁不住要颤抖,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恐惧。
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面对至高强者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