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刚到靖王府上,就收到了庸王的帖子。虽然是写给靖王的,但看着其上所写之事,就知道自己府上一定也已经收到了一份儿。大哥的意思是,长日清闲,想要请他们到府上去用晚膳。希望他们午后便能过去,以便兄弟三人能凑在一起多乐呵乐呵。
“三哥,你看这事儿……该别是又一场鸿门宴吧?”靖王看着手中的帖子,很有些担忧。
“鸿门宴是一定的,只是不知道大哥这次算计的是什么。”宸王道。
如今成日里见不着大哥,还真不知道他整日窝在府里,能想出什么阴险的招数来。
周青山那边还没消息,周炎那边,忙着保住自己儿子的性命,暂且也没有什么举动。但却不能就此而断定他们此事并未筹谋。他们或许正在筹谋着一场大仗呢。很有可能,大哥今日邀请,就是大战之前所敲响的战鼓。
但也不能排除大哥闲来无事吓他一吓,担心他的日子过得太平淡了,给他找点儿刺激的。
“管他是个什么宴呢?大哥总不敢直接在府里给我下毒药,让我死在他府上吧?
大的动静他不敢,小打小闹的,咱们二人好好应对着就是。”宸王道。
靖王点点头,自是觉得宸王的话有道理。别管大哥安的是什么心,他们总不能被一封帖子就给吓怕了吧?之前大哥也毫无顾忌地去三哥府里宴饮了不是?
“你府里有好酒没?咱们带上一坛子,以免他的酒水里有蹊跷。”宸王道。
“三哥,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靖王指了指他,笑道。
宸王摇头苦笑笑,可不是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可不能疏忽了。
但凡是怡情的药,都是要融入酒水里的,最不济也要清水和淡茶中,绝对不能融在饭菜里,那样药效会大为减弱。只要防好了大哥的这一招儿,其他的事情,临时应对就行了。
不然若是真让大哥给得逞了,岂不是要趁此机会,更加让月儿难堪?他已经帮不上忙,总不能让大哥利用了,给月儿带来什么麻烦。
靖王给庸王写了回帖,就说刚好三哥在我这里呢,我们两个用过午膳,歇息一会儿,便去府上叨扰大哥。
用过了午膳,靖王和宸王带着靖王府里两坛子好酒,坐着马车往庸王府去。
靖王好不心疼,拍着一左一右放着的两个酒坛子,叹道:“可怜我珍藏多年,自己都舍不得喝上一口,此时却要了拱手送人,真真儿可惜啊!”
“等下你自己不是也能喝到?两坛子酒水而已,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宸王对靖王这几乎要泪流满面的样子很是不解。
“那怎么能一样呢?这种好酒,就应该趁着一个明月夜,抬头看着繁星朗月,配着和缓清风,时不时的品上一小盅儿。如此对月独酌,把自己灌得微醺,回到屋里叫上一个美人儿,好好儿的享用一番……如此,才不算辜负了美酒啊。”
宸王摇摇头,懒得搭理他。
但靖王却不能放过这个敲竹杠的机会,紧接着道:“想我当时为了得到这两坛子好酒,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花功夫也就算了,主要是费银子啊。一块铜板我扔在地上,还能听个声响不是?如今我是扔了两大块金子,却是连个声响都没听到。三哥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悲惨的事儿呢?也太不公平……了。”
话音未落,自从宸王手里头呼过来的一张银票,已经如同符咒一般,止住了他的絮叨。
宸王手捏着一张三百两银票,往靖王额头上一按,这聒噪的小鬼儿就立安生了。
只是小鬼儿似乎不怕符咒,反而对符咒很是亲切。忙抢过了他手上的“符咒”,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仔细抖了抖。确定这“符咒”是真的,才乐呵呵地收入怀中。嘴里还客套道;“三哥你这是干什么呀?我怎么好意思问你要银子呢?但是既然你有此心,做弟弟的也不好推脱啦。”
宸王撩开车帘看着集市上,将他的聒噪给跑到了脑后儿。觉得,相比于这个聒噪的弟弟,还是集市上的小贩儿的叫卖声更动听一些。
到了庸王府宴客的仪来院,庸王已经等在里头了。身边儿还有一个蹲着给他奥捶腿的美人儿。定睛一看,原来还是琳琅。
此时琳琅虽说仍旧是一张冷淡面容,但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若是不看面容,俨然是一副乖巧小婢子的模样。
宸王酸激流地笑了一声儿:“大哥好本事啊!”
“什么好本事?”庸王故作不解。
“这样难搞定的女人,都被大哥你驯得服服帖帖的,真是让弟弟好生羡慕。”宸王并不吝惜对他大哥的夸奖。
听着这两人的交谈,琳琅已经起身,向庸王施了一礼,以表示要退下。
庸王很有深意地看了宸王一眼、又很有深意地看了琳琅一眼,这才笑道:“好,你退下吧。”
宸王觉得,庸王眼中的深意,像是了然什么似的。但却只是装作看不见,也不和琳琅说话儿,自己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了。
没准儿大哥就是在设局诈他呢!
他有什么可诈的?大哥也不可能抓住什么把柄。所以他大可以尽情坦然,管他大哥以什么法子呢。就真的当做没有安插过琳琅这个人就行了。
若大哥今晚的意图在此,他反而欢喜,权当做看笑话儿了。他弄了这么一个人来给他大哥找不自在,他大哥还真给他面子,果然在其上浪费了不少功夫。
庸王伸了个懒腰,自主位长椅上起身,笑道:“二位弟弟,咱们是听曲儿看舞啊,还是下棋吟诗啊,都由你们定夺。我不知道你们今儿想要玩儿什么,便没作安排。”
靖王笑道:“大哥,懒就是懒,可别想找由头儿狡辩啊!我看你就是在家里待得烦了,便一时兴起,忽然约了我们到家里来玩儿。可约了我们,却又懒得做准备。你说你这事儿办得,是不是不厚道?把我们两个当随时可以传唤的美人儿来消遣哪?”
被靖王这么一番抢白,庸王也不辩驳,只是叹了一声儿,道:“如今我是闲人一个,如果不找你们两个过来玩会儿,我真怕要被人给忘了。怕时日久了,你们两个都不知道有我这个哥哥啦……哎……”
“行了行了!”靖王笑道,“别在这儿娘们儿唧唧的瞎感伤,你快去叫了府上的美人儿来,再传上几道小菜儿和果子,我们权当做晚膳前的开胃菜了。”
宸王笑道:“哎?只是你那歌舞,得是新鲜的才行,都看过的,我们可不看。”
两人好一副关心兄长的好弟弟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在一旁瞧着,真觉得是一副兄友弟恭,甚让人欣慰的画面。
庸王道:“三弟你就放心吧,我府上的歌舞,除了未央宫里的乐府之外,不说是京都城最好最新,也是能和淑女坊、天香楼这些地方媲美的。岂能让你们看那些老旧的?”
“那可是好,如此,可没辜负了我们带来的好酒”,靖王说着,回身吩咐侍立在门外的两个随行小厮,“把美酒拿屋里来,给大哥闻一闻。”
“是。”两个小厮应了一声儿,一人抬着一坛子酒进了屋。将酒放到了门口儿,又恭敬地退下了。
“大哥,这可是我府上藏了好几年的好酒,我当时可是花了重金求到的呢!就想着大哥你心里头儿闷,帮你好好开阔一番呢。咬牙拿出来的,心疼死我了!”靖王说着,打开了酒坛子的盖子。霎时间,屋里满是飘逸的酒香,光是闻着,便觉得心神荡漾。
宸王和庸王都不禁感叹道:“好酒!好酒!”
太子凑近了细闻了闻,已是面色如醉。摇头晃脑地说道:“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啊!”
宸王也凑近了闻一闻,觉得自己这三百两银子花得可真不亏啊!没想到老四府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老四也真是够义气,这样的好东西,都舍得拿出来!
大哥的嘴巴猴儿挑剔,要是拿一个稍微好一点儿的货色,可绝不能入他的眼,指不定要被他大手一挥,给换了下去。但此时这样的美酒,让人闻着便觉得走不动道儿了,大哥就算事先有什么图谋,估计也会暂且放一放,品了这美酒再说。
“快去快去,拿了酒碗来!这种美酒,一定要大碗喝了才痛快啊!”庸王忙吩咐门口儿侍立的奴婢。
靖王和宸王嘲笑他:“俗人,俗人哪!”
“美人儿要尽情地享用,美酒要尽情地喝,痛痛快快的,才不枉此生啊!如此美酒,却是以小盅儿来尝,着实让人心急。我看你们两个才是俗人,不懂生而为人该有的快活!”庸王边闻着酒香,边大论道。
“谬论谬论!”宸王笑道,“只是大哥你这谬论,今日却甚得弟弟之心哪!如此,咱们今日可要一醉方休,不把这两坛子好酒都喝尽了,谁也不能嚷嚷醉了,你看可好?”
“好极好极!”庸王应了声儿,扯着脖子喊道:“脚步快一点儿,没吃饭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