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雷铭这小子究竟走得什么狗屎运?”
“我不知道他是踩了哈士奇的狗屎,还是踩了比熊的狗屎,总之,过了今天他又可以翻盘了!”
“当年凯盛集团一家独大,好不容易盼到他要垮台了,现在又峰回路转……”
“哎,怨不得别人,只怪我们自己没办事啊!”
林菀白收拾着自助餐桌上的空酒杯,不远处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正交头接耳地抱怨着。
“喂喂喂,快看,那人不是会长的助理吗?”
林菀白顺着说话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姜慧正在和一个身材高挺的大帅哥拥抱。
“一个助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难不成,我们还要去巴结一个小助理?”
“你们不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助理,他还是会长的亲生儿子啊!”
“啊?难怪会长夫人去拥抱一个助理啊!”
顿时,所有人都热血高涨,仿佛又看见了新的契机。
林菀白收回目光,淡淡的,事不关己,但是收拾东西的手却明显慢了下来。
“来了来了……他朝我们这边走来了!”
众人赶紧满脸堆笑,笑得又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林菀白不禁翻了个白眼,这群人在商界混真是浪费天资,就应该全部去卖笑才对啊!
她撇着嘴,一个人学着他们的样子挤眉弄眼,最后是满脸轻蔑和讥讽。
简直,恶心得她自己都想吐!
“你们好,我是会长的助理,你们叫我威廉好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你好你好,我是……”
“我是……”
威廉站在他们的面前,礼貌性地打着招呼,大家伙顿时一拥而上,各种谄媚。
林菀白听见他的声音,整个人顿时都不自在了,瞪圆了眼睛偷偷用余光瞥向威廉。
他笑得云淡风轻,不染一点尘埃,好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精灵。
林菀白见他没注意到自己,便偷看得大胆。尽管那些人的嘴脸实在讨厌,但是威廉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绅士的微笑。哪怕,林菀白已经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疲惫和无奈。她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威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朝林菀白看了过来。
她猛抽了口气,迅速背转过去,双手抓紧了盘子,手心里黏糊糊的都是冷汗。一颗心突兀的一下子窜到了嗓子眼,梗在那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林菀白只觉得自己几乎快要被呛得窒息了。可是,林菀白能感觉到自己背上那束明亮的目光,即便它原本没什么温度,但林菀白却只觉得自己后背火辣辣的疼,在熊熊的燃烧。
“那个……”威廉冲着她的背影开了口。
糟了!林菀白身子一阵紧绷,威廉肯定是看见她了,林菀白什么都顾不得,开始飞快地收拾桌上残留的空酒杯。胡乱的将这些酒杯都塞在一起,玻璃杯碰在一起吭吭的响。
“不好意思……”威廉又招呼了一声。
林菀白还是没有回头,收拾东西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也不怕将玻璃杯碰坏。
“……抱歉……”威廉迈步向林菀白走来。
快啊快啊!林菀白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后背倏尔又一阵一阵的发冷,手里一滑,差点没有拿稳酒杯。威廉步步朝林菀白逼近,她慌张地满头是汗,就在威廉笔直地站在她的身后,正要开口的时候,林菀白忽然如离弦之箭般的,推着装着空酒杯的餐车,咻的一下子飞射而去,离开了。
威廉只能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完全搞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正好另外一位侍应生从他身边走过,威廉立即叫住了他,“请问有红茶吗?”
“有的,先生,请您稍等。”
侍应生离开,大家又一拥而上,见威廉喜欢喝茶,于是所有人的话题都聚焦在茶叶上。
威廉表面上应和着,但实际上却只是望着林菀白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
……
另一边,钱小沫伸长脖子眺望着,雷铭和丹尼尔还在交谈,李彬跟着他们。
“我……去一下洗手间。”
钱小沫实在没办法在这群女伴之间游刃有余,索性找了个借口离开大厅。
她刚刚离开姜慧所在的人群里,一双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刺骨的冰凉惊得钱小沫的心一阵狂颤,整个人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的僵硬。林菀白凑身上前,耳语道:“跟我来。”
钱小沫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林菀白松开了她,钱小沫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一同出了大厅的侧门。
“怎么了?满头是汗。”钱小沫诧异地看着林菀白。
林菀白回头看了眼,确保没有人跟着自己,才松了口气,“我要回去了,和姐说一声。”
“那好,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林菀白点了点头,“空了,你和雷铭记得来约我哦!”
钱小沫挥了挥手,林菀白几乎是仓皇而逃,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是吗?
明明只告诉自己看一眼的,不是吗?
林菀白哀叹了一声,埋头大步走出了望月楼,霓虹的灯光拉长了她的影子。站在十字街口,红绿灯闪烁,却不见有人,也不见有车,原本热闹繁华的地带此时看来仿佛是一座鬼城。林菀白怔怔地站在红绿灯下,眼眸低垂,对面的红灯跳成绿灯,又跳成了红灯,她始终还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发着呆。
她还是不该来的,来了,除了徒增烦恼和寂寞,又有什么意义呢?
咻——嘭!
一朵烟花绽放在空中,仿佛正好在林菀白的头顶上,盛开。
一个人的除夕夜,无尽的寂寞
……
……
望月楼大厅里,风吹过,都是醉人的香味。
“嗨,威廉,come on!”
丹尼尔招了招手,雷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年轻小伙子端着茶杯快步走来。
“雷总,这是我的助理,也是我的儿子,威廉。威廉,这是凯盛集团的雷总。”
“雷总,久仰大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雷铭和威廉握了握手,一番寒暄。
雷铭这个时候才明白,今晚的年会主题并没有那么简单。丹尼尔是想要借这次机会,将威廉介绍给深海市所有有头有脸的人认识。
“会长,这边……”
一个西装笔挺的人走来,俯身在丹尼尔耳边说着什么。
丹尼尔点了点头,和雷铭说了声抱歉,便随着那个人走了。
威廉浅笑着走向雷铭身后的自助餐桌,问道:“雷总想要喝点什么?”
“你似乎,滴酒不沾。”雷铭注意到了他手里的茶杯。
威廉点了点头,“是啊,喝酒伤身。雷总,要不要也试试?”
“不用了,谢谢。时间差不多了,我还需要送我的夫人回家过年。”
“雷总,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雷铭擦过威廉肩头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威廉似有似无地低语声。他仿佛在笑,雷铭扭头看过去,两个人一般高低,目光正好平视。威廉放下手里的茶杯,呢喃道:“雷总,应该很好奇,怎么会在最后时刻收到年会的请柬吧?这个问题都没有搞清楚,雷总就要走了?”
雷铭微眯了眯眼,“是你?”
“是我最后把你的名字加在了名单之中。”威廉回答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
威廉耸了耸肩,“没有为什么,我觉得凯盛集团应该有这个机会,而且我有笔业务想要和雷总合作,不知道雷总愿不愿意给我一点时间?”
雷铭沉默,试图想要把威廉的心思看穿。
他不过是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青年,比雷铭小了很多岁,但是,雷铭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威廉。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浓雾,雷铭越往里面走,自己越是会迷路。仿佛陷入了沼泽地,越是挣扎越是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雷铭很诧异,但也并不觉得惊奇。
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丹尼尔在美国混得风生水起,回国后一年不到的时间成为深海市商会会长,这么多人为他马首是瞻,可想而知丹尼尔的本事觉得不容人小瞧。威廉是他的亲生儿子,有丹尼尔的遗传基因,又有从小看到大的言传身教,加上美国不同于国内的儿童教育和成长方式,威廉虽然不过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但是他的能耐肯定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商界人士,足以和不少优秀的商业后起之秀媲美,或许,还要更加厉害。
雷铭,对威廉尚且还不足够了解。
他的确需要时间来了解。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也不想谈公事。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改天再约时间。”
“好。我很期待那一天快点到来。”威廉抿嘴一笑。
雷铭面无表情地想要离开,迈开的步子又忽然收了回来,问道:“这次业务上的合作,我想知道,是你单独和我合作,还是你代表你父亲的公司和我合作?也许,还可以这样问,和我合作,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是——他——的意思。”
威廉有意咬重了“他”这个音,也拖得很长,似乎很有深意。
雷铭微微蹙眉,心里百转千回地琢磨着。
“期待雷总到时候与我联系。”
“肯定。”
话音落地,雷铭这次离开,没有再停下来。
威廉望着他的背影,浅笑,诡谲的意味深长。
李彬快步跟在雷铭的身边,小脸蛋上满是认真的愁容。他似乎还在纠结刚才雷铭和威廉的对话,他感觉有很多很多深意自己根本无法理解,所以很愁苦,又很认真地在思考琢磨。可是他不知道,雷铭心里同样也没能明白威廉到底想要什么。
“要走了吗?”
钱小沫回到大厅,就看见雷铭和李彬朝自己走来。
“去和会长和会长夫人告别,我还要送你去疗养院过年。”
“那你要等的那个神秘人,出现了吗?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钱小沫似乎根本没有听见雷铭在说什么,只迫不及待地追问着。
雷铭没有回答,回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威廉。
他再度被其他人围了起来,那些人卖力地拍着马屁,威廉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保持着脸上礼貌性的笑意,其实他的眼眸里根本没有笑。雷铭能看出他在极力隐忍,能看出他根本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藏得太深,像是潜在潭水深处的卧龙,让雷铭不得不对他格外上心。
“那个神秘人到底找没有找到啊?”
“找到了。”
雷铭回答得干脆,看着威廉,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