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士兵们整齐的列队在城外整装待发,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随意走动,静静的等待着玉郎的命令。一天的操练给了他们很大的改观,至少让他们知道了纪律的威严。
由于粮食的充足,玉郎将一部分粮食留给那些跟随着队伍的百姓,并让他们负责照料攻城时受伤的士兵。胡勇带着邓瑛回凤翔去了,玉郎了无牵挂,传令道:“出发。”
三虎大喊一声:“遵命。”领着手下的几个兄弟,快速的奔跑着,大声喊道:“将军有令,大军出发。”现在的三虎已经成了玉郎的亲兵队长,不仅负责玉郎的贴身安全和饮食起居,还负责将玉郎的命令传达给各位将领。
大军缓缓开拔,黄庭下的队伍作为先锋,走在最前面,玉郎的队伍分成三队,每队一万人,浩浩荡荡的望东而去。
兴平已经被黄庭下提前攻克,守城的士兵全体投降,已被编入黄庭下的军中,玉郎大军到达时,知县率全体差役迎候在城外,奉上食用之物,玉郎让他仍旧驻守兴平,大军休息一夜,望咸阳而来。
咸阳城已被围困了好几天,城里的守军不足千人,玉郎的几万大军刚至城下,知县就立刻带着守城的军官开门投降,跪在城外,等待着玉郎的处罚。不战而胜,玉郎也颇为轻松,将他们全部编入黄庭下的部队,仍旧让知县回到咸阳,维持秩序。
渭河渡桥就在咸阳城外,此时天色已晚,玉郎也不让大军进城,就驻扎在渡桥边,成群的牛羊被牧羊人聚拢在渡桥边,任由士兵们随意宰杀,从前凶恶蛮横的蒙古人,突然变成了乖巧的奴仆,恭顺的献上最肥美的牛羊。
乌云涌上天空,遮蔽住繁星和月亮,看样子,大概是要下雪了,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似乎比往年来的早来些。
三虎举着火把陪着玉郎站在渭河边,河水静静流淌,发出哗哗的水声,对岸不远的地方就是京兆府了,虽然看不见,但玉郎却可以感觉到,黄庭下已经派出了探子,据说守城的士兵只有五千多人,自己有四万人,又有攻城的器械,即使京兆府城墙高大,也绝对可以攻克,一旦拿下京兆府,整个关中必将震动,剩下的同州也许可以不战而降,就像咸阳那样。
玉郎感觉到一阵轻松,希望的光明已经出现在眼前,只要上前一步就可以抓住,说道:“三虎,传令下去,明天一早渡过渭河。”
胡勇一路急行,路过扶风,岐山等地也不停留,不几日就回到凤翔,将手下的一万人分作两队,让段京领着五千人驻守凤翔,又悄悄的叮嘱一番,这才带着柱子,铁匠等人往汧阳而来。
柱子也敢问,自从那天胡勇对他说过吃人的事情后,他对胡勇的尊敬和感激就变成了畏惧和害怕,吃人的人,那不是恶鬼吗?可他又能离开,到处都是一片饥饿,离开了胡勇,柱子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活下去,那种没有饭吃的日子,比起胡勇,更加的让他害怕。
汧阳周边的县城都被玉郎攻占了,虽然没有派兵驻守,但也是一座饥饿的空城,只有汧阳还在蒙古人的手里,但守城的士兵和知县早就逃跑了,面对这样一座四面被围困的孤城,又没有外援,只有想死的人才愿意守卫。
胡勇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汧阳,立刻让铁匠将城里的有钱人都集中起来,铁匠如今已经是个千夫长了,手下实打实的管着一千多人,就连李大牙也变成了一个小头目,手下领着百十个兄弟,威风的样子让柱子羡慕不已。
城里的有钱人都被集中在县衙的院子里,胡勇站在台阶上,大声说道:“你们都是百姓,求的是个安稳日子,我们这些当兵的,要的却是吃饱肚子,咱们也别多说废话,今天叫大家来,就是给大家借些钱粮,大家合计合计,要是把我们打发走了,就有安稳日子过,要是我们兄弟吃不饱肚子,那就都他娘的都别想舒坦。”说到最后,好像占山为王的土匪一样,凶相毕露,吓得那些有钱人一脸煞白。
但这些人也明白,今天要是不拿出来的点东西,这个劫难是躲不过去的,只不过看着他凶狠的样子,却没人敢挑头说话,互相观望着,希望别人来挑头。
胡勇等的不耐烦了,瞪起眼睛冷哼一声,铁匠把刀一挥,骂道:“都他娘的痛快点,别惹得我大哥不高兴。”
火把照耀着刀身上闪动的寒光,那些有钱人吓得直哆嗦,可仍旧没有人敢说话,他们可不像那些愚昧的百姓,脑袋里只想着吃饭穿衣,他们多少都认得一些字,懂得经营,胡勇只说要钱要粮,可是没有说数目,还需要有个胆大的去跟他讨价还价才行,可是看着胡勇那一脸的凶狠,谁都知道这事情不好办?
倘若这时候有人能主动站出来替大家和胡勇商量具体的数目,相信大家一定会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赞美他,‘你是我们的大侠,你是我们的名族英雄。’
胡勇指着面前的一个人说道:“你先说。”
那人没了办法,硬挤出笑脸,小心的说道:“大王,小人家里虽说有几亩薄田,可如今这世道您也知道,蒙古人凶得很,小人家里一多半的地都被他们占了,剩下的几亩地所说种了些粮食,可也只是够吃,偏偏今年收成不好,庄稼没熟就连降大雨,如今小人的家里也揭不开锅了,大王是英雄好汉,…….”
汉人百姓一贯重视节俭,寻常富户家里的钱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这才置办下一些土地,许多人甚至要经过几代人的积累,才能过上好日子,既然这钱来的不容易,就绝不肯轻易的送给别人,因此,哭穷也就成了这些人的基本功。
胡勇骂道:“去你娘的。”给铁匠使个眼色,铁匠大步走过去,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下,将那人砍死在地上。
胡勇指着另一个人说道:“你来说。”
那人身上溅了血,已经吓破了胆,扑通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人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财物了。”
胡勇看都不看他一眼,冲着铁匠一努嘴,铁匠手起刀落,又将那人砍死。
剩下的人立刻都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的狠毒比起蒙古人也丝毫不差,哭穷的策略根本就行不通,要想躲过此劫,只要将自己辛苦积攒的东西双手奉上,否则难逃一死。
胡勇挥舞着手臂,说道:“都他娘的给我放聪明点,每人一万斤粮食,谁也不能少,要是把老子惹急了,谁都别想活。”说着,手臂狠狠的从空中斩下,就好像一把利刃,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劈开坚固的岩石。说道:“铁匠,你带着跟着他们,挨家挨户的去收粮食,少一颗都不行,要是实在没有粮食,就拿银子来顶。”
铁匠押着那些有钱人走了,胡勇长舒口气,这套杀鸡吓猴他做的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比起玉郎的优柔寡断,不知要强过多少倍,汧阳不过是个小县,即使是有钱人家也拿不出来一万斤粮食,但他们只要心中有了恐惧,自己就可以把他们榨干,有多少榨多少。
看着柱子脸上的畏惧,胡勇轻松的说道:“柱子,你怕了?”
柱子真的害怕了,感觉心都在颤抖,但又不愿意让胡勇看出来,强作坚强的说道:“不,不,我不怕!”
胡勇严肃的说道:“你记住,这年头只有强大的人才能活下去,咱们没有权势,武功也不好,那就只有比别人狠心,要不然,你就会跟他们一样。”
柱子不安的点着头,说道:“胡,胡大哥,我听你的。”
汧阳县的混乱持续了一夜,那些有钱人的家产被搜刮一空,直到太阳升起,胡勇才带着搜刮来的三十万斤粮食和财物离开,走出很远,还能听到汧阳城里的哭喊声。
到了晚上,露宿在离虢县不远的地方,铁匠悄悄的来找柱子,塞给他一块纯金的长命锁,说道:“柱子,跟我到虢县城里去,让我把婆娘和孩子接来,让他们也跟着我享几天福。”如今他已是堂堂的千夫长,对柱子也不如从前那么的尊敬,柱子大哥也变成了柱子。
柱子看着金锁,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值钱的东西,问道:“你从那里弄来的?”
铁匠说道:“小声点,别让胡大哥知道了,嘿嘿,那些土财主哭穷的时候跟真的一样,可家里却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原来这些东西都是抢来的,柱子有些犹豫,胡勇说过这些东西是要统一上缴的,谁也不能私藏,倘若被他知道了,想着不禁有些害怕。
铁匠将金锁塞到他怀里,说道:“没事,弟兄们都悄悄的给自己藏了不少呢,狗日的李大牙连人家镶在嘴里的金牙都给敲掉了,哼!这家伙如今越来越胆大了,他得了好多东西连我也不让知道,回头我得好好的收拾收拾他。”
柱子半推半就的被他将金锁塞入怀中,沉甸甸的金锁揣入怀中,是那样的踏实,虽然有些不安和紧张,但柱子再也没有力气将它拿出来了。
铁匠拉着柱子说道:“走,咱们快去快回,明天要是胡大哥问起来,你就帮我遮掩遮掩。”柱子这才明白原来铁匠的这块金锁也不白给,他想带了婆娘和孩子一块走,可是又担心胡勇不同意,这块金锁就是让自己替他解决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