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这一箭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纵然不能像李广那样射穿石虎,但一定能洞穿活人,隐娘离蒙哥不过三四十步远,倘若被这一箭射中,肯定必死无疑。那支箭快如闪电的向隐娘的额头飞去,隐娘却毫不闪避,好像没有看见一样。
那支箭飞到隐娘的面前,突然像钉在了木板上一样,一动不动的停了下来,箭头离隐娘的眉心不过一尺的距离,却再也前进不了分毫,就那样悬在半空中,既不动也不掉下来,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着。
隐娘说道:“你这无知的凡人,竟敢在神仙面前无礼。”说话声中,那支箭突然在空中调转方向,箭头直指蒙哥。
李客抽出刀护在蒙哥面前,他早就预感到这支箭不可能伤害到隐娘,现在看见箭头调转方向,知道隐娘一定会用这支箭射杀蒙哥,尽管他知道打不过隐娘,作为蒙哥的侍卫,也只能挺身而上,至少也要保护住蒙哥的安全。
隐娘话声落下,那支箭突然激射而出,其速度似乎比闪电还要快速,蒙哥大叫一声‘啊’,如此近的距离,这支箭又是如此快速,蒙哥只当自己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李客挥刀砍出,却扑了个空。那支箭并非射向蒙哥,而是射向了蒙哥旁边的一个人。
只听‘扑通’一声,一个人掉在地上,众人还没有缓过神来,又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又是一个人掉在地上。
玉郎也是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隐娘要杀的人竟然是金锁,就算因为李客有了李客的保护,隐娘不能轻易的杀死蒙哥,但蒙哥的身边还有很多人,忽必烈,杜崇文,还有几个蒙古将军,为什么偏偏是金锁。
金锁躺在地上,脖子上插着那支箭,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为什么神仙要杀的人是他,所以当那支箭射穿他的喉咙时,他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杜崇文趴在金锁的尸体旁,嚎啕大哭,金锁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本想用心的培养他,好在自己死后,金锁能够继续撑持起杜家,不使香火断绝,并在这乱世中生活下去。但现在,金锁却死在了他的前面,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虽然他一生经历无数的坎坷风雨,这时候也是身心俱碎,肝肠寸断,心中的悲伤都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隐娘静静的站在原地,她并不是不想杀了蒙哥,她的化剑之法虽然可以杀人于无形,但只能在三尺之内有效,蒙哥离她有三四十步距离,只能借助无形真气催动有形之物,但李客就在蒙哥的身边,有他的保护,这支箭根本就伤不到蒙哥。
短暂权衡,也只能拿金锁开刀,金锁是杜崇文的儿子,没有了他,更加有利于玉郎掌握杜崇文的军队,虽然杜崇文的军队已经不多,但在醴州一带还有一万人马,只要蒙哥的大军开拔,就可以让他们守住邠州关隘,将忽必烈困在了宁州城下,轻松的攻取关中。
隐娘说道:“这是神仙对你的警示,倘若你还是执迷不悟,不知敬畏神仙,那么这样的灾祸就将降临到你的身上。”
那支箭是蒙哥射出的,但死的却是金锁,为了解释这个原因,隐娘只能这样说,她知道,要想杀死蒙哥,就必须冲入蒙古大军之中,但蒙哥的身边有李客,还有那些蒙古骑兵,就算自己能杀了他,也一定要耗费不少的真气。
但神仙的任务并不是杀人,而是利用令人畏服的神技,征服愚昧的百姓,让他们坚信自己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并且甘愿为自己流血牺牲,与此相比,维护神仙的形象比蒙哥的生死更重要。她来的时候用的是御气而行的轻功,走的时候自然也要这样,但要施展这样的轻功,她就不能将真气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蒙哥进退两难,刚才的这一箭就好比是迎风撒尿,最后尿液还是淋在自己身上,但又不能下令撤退,否则士气受挫,以后还怎么攻克宁州。
神仙就站在眼前,蒙哥却不知该怎么应对,难道真的要下令撤军。
李客小声说道:“我曾听师傅说过,擅长轻功的高手可以做到踏雪无痕,蹬萍斗水,倘若在往上修炼,达到最高的极致境界,就可以御气而行,遨游太虚,此人内力深厚,定然是修炼到了这样的境界。”
这些话忽必烈并不是很懂,但李客的意思他还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白衣人绝对不是神仙,他就是一个武功高手,看看进退两难的蒙哥,忽必烈咬咬牙,对旁边的一个百夫长说道:“你带人上去,把她杀了。”
百夫长吓了一跳,忽必烈的这个命令让他不知所措,刚才蒙哥用箭射神仙,不仅连神仙碰都没有碰到,还把一个自己人害死了,现在要自己领人去杀神仙,这不是找死吗?况且,那支箭射到了神仙的面前就停下了,这神仙该怎么杀,惊慌的说道:“殿下,这可是神仙呀,对他不敬是要招来灾祸的。”
萨满巫术严禁百姓亵渎神明,并声称各种不敬的言语和行为都将招来灾祸,即使是成吉思汗制定的大扎撒令里面都有这样的条文,虽然他们信奉的是长生天,但神仙和长生天都住在天上,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亲戚关系。
忽必烈阴沉着脸,威严的说道:“你担心冒犯了神仙难以活命,哼,你知道违反了蒙古军规是什么结果吗?”
百夫长心中一沉,蒙古军规严酷无比,尤其是在两军对阵时,任何违反的言行都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杀头,看来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两头都是死,就看是怎么死了。但对方是神仙,自己真的要向他挥刀吗?
见他仍旧有些犹豫,忽必烈冷哼着说道:“有令不行,你难逃一死,你死之后,你的尸体将被弃之荒野,任由野狗吞噬,你的父母,妻子,儿女也将受到和你一样的惩罚。”
百夫长再不敢犹豫,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但绝对不能连累家人,他随蒙哥出征,要么带着战功回来,要么战死沙场,蒙古勇士死在战场上是一种荣耀,但冒犯神仙而死却让他有些不甘心,但这又能怪谁,谁让自己离忽必烈太近,倘若离得远些,就是别人摊上这样倒霉的事了。
百夫长拔出刀,大喊道:“兄弟们,跟我冲上去,把这妖人砍了。”
一队蒙古骑兵冲出来,挥舞着刀扑向隐娘,隐娘有些意外,到了这个时候蒙古人还敢向自己进攻,难道这些人不知道敬畏神仙吗?但事以至此,也只能迎战。
隐娘催动化剑之法,一股真气从手臂上透出,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蒙古人狂叫着冲到她的跟前,隐娘手臂挥舞,触及锋刃者非死即伤,蒙古人的大刀却连隐娘的衣服都没有碰到,士兵的惨叫声,马匹的嘶鸣声,兵刃的断裂声不绝于耳,残肢断臂伴着血水随着隐娘的摆动的手臂飞舞,但蒙古人却绝不退缩,如潮水一般继续涌上来。
这些人根本就不懂武功,作战全凭勇气,尤其是见了血,更加的勇不可挡,几乎达到疯狂的地步,但在隐娘的绝世武功面前,这些人就好像是泥塑的玩偶,任人摆布。
一百个蒙古士兵冲上去,就好像一滴水落入大海,片刻间就变成了一堆尸体。
隐娘站在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上,突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倘若不是为了维护神仙的形象,这些蒙古士兵根本就不值得他使用化剑之法,随便出手就可以要了他们的性命,但神仙就是神仙,即使是杀人,也要使用不同于凡人的方法。
但蒙古人似乎并没有被自己吓住,至少忽必烈没有,隐娘看的出来,这个蒙古小伙子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目光中尽管有些惊慌,但绝对没有害怕。若不是刚才的化剑之法让她耗费了太多的真气,她真想冲进去将忽必烈杀死在阵前。
忽必烈紧紧的盯着隐娘,突然间放声大笑,说道:“你若是神仙,怎么可能被凡人的血玷污,你这妖人,已经被我看出了破绽,还不快快逃命。”
这一下,连李客似乎都有些明白过来,刚才蒙哥用箭射隐娘,隐娘施展化剑之法,不使弓箭碰触到自己,就是想让所有的人都认为,神仙是不可能被凡间的东西伤害的。但刚才她杀死那一百个蒙古士兵时,鲜血四处飞溅,早已溅在她的白色衣衫上,忽必烈的意思是,既然血可以溅在你的身上,那么箭也一定能射到你的身上。
隐娘大为恐慌,这个忽必烈实在是个不可小看的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仍然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并仔细的观察任何细微的东西,有这样的人在,玉郎若是想要成就大事,将更加的困难。
忽必烈拔出刀,大声喊道:“放箭。”
蒙古人善于骑射,每个男子在小的时候就开始摆弄弓箭,因此每个人都是弓箭手,忽必烈一声令下,前面的蒙古士兵立刻弯弓搭箭,对着隐娘射去。
密集的箭雨足有近千支,隐娘离的又近,片刻间便飞到隐娘的身前,就在这些箭几乎要射中隐娘时,却像是碰在了石板上一样,纷纷落在地上。隐娘的身体好像被一层坚硬的东西保护着,使弓箭不能射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