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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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耀华对他提议从未动心,宁可去同平若瑜纠缠,至少自己尚可掌握主动,转身道:“我们走。”江冽尘道:“慢着。耀华,我有话给你说,同你最在乎的东西有关。让她先回避。”平若瑜微微一怔,似是将上官耀华视做自身私有之物,唯恐给人抢了去似的,慌忙抱住他一边手臂,道:“不要,我跟耀华已经拜过了堂,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没什么不能听的。”江冽尘对她全无耐性,道:“与你无关。何况这一件事,我看你不会有兴趣。大不了事后让他向你坦诚便是。”平若瑜望了望上官耀华,见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好似想到些许顾虑,一时犹豫不决。最终却仍是拍了拍平若瑜肩膀,尽量将声音放柔,道:“你先回去等我,不会有事。”平若瑜见上官耀华也发了话,在外人面前,总要给丈夫一点面子。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微笑道:“那好罢,你可要快点回来,别让我一个人等急了。”新婚夫妇间恩爱,若是任何一人脸皮不薄,又或是苦追如愿,在外人面前便都要大加展现,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二人好得蜜里调油。上官耀华硬着头皮挨过她亲吻,总算劝得她答应回府。眼中虽有不耐,脸上却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江冽尘看着他给老婆摆布得欲哭无泪模样,忍俊不禁,道:“原来‘位高权重’的承王殿下,在老婆背后谈论旧情人,仍然会心慌啊?”提起‘位高权重’四字,刻意加重了读音,有心讥讽。上官耀华故作高深,道:“是么,难得小王这点家务事,值得‘天下第一’的高手费心,实在荣幸。”江冽尘淡淡一笑,道:“你既肯赏脸,荣幸的是本座才是。此地四通八达,不是议事之地。咱们是否应当另寻个隐蔽处,好好谈谈?”上官耀华瞪着他半晌,一声冷笑,道:“请。”

平若瑜走出几步,仍不禁回头张望,总有些不情不愿的小心思暗暗涌动。本来情报泄露之事,她并不放在心上,但如今上官耀华既然加倍重视,也令她盼能亲手逮住那小贼,好在夫君面前争取表现。不顾身子还未好全,顺着那水滴溅出一侧,展开轻功疾奔。感到风声在耳旁呼呼厉啸,再行不远,到了一片开阔之地,唯边角各处杂草丛生。平若瑜在场中兜行几转,忽听左首草丛中“沙”的一响。她自幼习武,对于风声人声皆能辩得分明。“唰”的一声拔出长剑,喝道:“什么人?给我出来!”平庄主精研十八般武艺俱全,只因她逐一试过,觉得长鞭最是顺手,这才专攻鞭法。而后为配合上官耀华,与他“夫妻一体”,毅然舍弃习练二十年的长鞭,也跟着用起了剑。好在她曾有不浅的基础,倒也不至于特别吃力。

而她这一声喝罢,下意识地便想扬鞭一甩,若有敌人潜藏在草丛内,非得给当场逼出不可。而手中长剑虽利,在远攻究竟是吃了亏。草丛后果然一阵大响,钻出数个黑衣人,均以黑布蒙面,身形相仿。这一来可令人犯了难,先不说敌人不知根底,就算能将其统统制服,带回复命,但两人追的分明仅是一人,却从哪里寻了这许多目标出来?只怕上官耀华见了,还要取笑她是滥竽充数,惑人耳目。但她心中存疑,手上动作倒一点儿也不含糊,身随声动,已是腾身跃起,提剑下劈。正中一名黑衣人顺手取出棍棒封挡,其余同伙也环绕他身侧结成圈形,兵器各异,齐向平若瑜身前招呼。有几件兵刃极其怪异,竟是连平家庄的收藏中也是见所未见。平若瑜初时心头尚怀戒备,几招走过,只觉敌人实力弱不可戏。并非低估,但这几人充其量也不过是比街头巷尾混饭吃的小混混好过几分。平若瑜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来,饶你们不死!”她惯常以男装与人争斗,突然改做女装,连手脚也有些伸展不开。若非如此,早已是三招两式,便足够将那几人打发了。

这群黑衣人防守各异,并不急于向平若瑜进攻,出招多以逼她回招自救,或是代同伴卸去攻势。但照此缠斗不休,却是决然伤她不到。剑光霍霍中,平若瑜忽然眼前一亮,看破了这几人有意且战且退,且败且走,兵刃纵然与她刀刃相接,也是立即撤回。要不是心里耽得疑问,同这几人相斗,倒可极大满足心头虚荣。

但平若瑜重伤初愈,虽说服过不少灵丹妙药,又经府中上下精心伺候,当真要恢复如初,却还得静养些时日。战不多久,渐感胸口憋闷,呼吸急促。那一群人看出机会,卖个破绽,等她引招来攻,突然一刀击偏她长剑,转身便逃。平若瑜哪容到手的鸭子飞了,默忖身子尚无大碍,当即提剑又追。那群人并无还手伤她之意,只一味逃跑。到得中和殿前广场,刚喘过几口气,再抬眼时那群人竟已凭空消失。平若瑜吃了一惊,见场中立着一台古铜色大鼎。近看纹饰美观庄重,工艺精巧。四周各铸有盘龙纹,更增逼人气势。以她功力,那几人绝无可能在自己面前掀起鼎盖,而她竟一无所知。犹豫片刻,想到平家庄中种种繁复机关,几乎是心里一动,握住两端竖起的耳,轻轻一推。这半是突发预感,半是逼不得已的尝试之举,谁料那鼎在她推动之下,有如活物,当真旋转起来。底端与地面瓷砖摩擦,竟无半分响动。而等那大鼎转开约莫一百二十度,地上现出个一尺见方的圆洞来。借着白日光亮,能看到一条狭窄梯阶铺设其中,蜿蜒而下,再向深处则是漆黑一片。此处既有秘道,那几人想必正欲借此遁走。平若瑜对探险本就有极大乐趣,何况此番更是为了上官耀华,没多想便拾级而下,没走几步,背后光亮突然消失,竟是那鼎自行反转,又将洞口堵上。却不知是其自有时限,或是刚等有人进入,便立即合拢,一来掩护同党脱逃,二来如有敌人闯入,不知内中机关,则将他困死在洞中。平若瑜一怔,取出火刀火石,借着荧星摇动的亮光,缓缓下行。那梯阶不长,底端是一段平行通道,行走不远,面前豁然开朗,现出一座巨大厅堂。壁角点着数盏长明灯,平若瑜悄悄将蜡烛熄灭,收入袋中。放眼四顾,直惊得合不拢嘴。

纵然她幼年在平家庄中,也未见过这般震撼之景。但见左首共有四处分隔,形成库房也似。第一处乃是缎库,收存数匹龙鳞绸缎、布匹、棉花等项。其二甲库收存盔甲、枪刀、旗囊、器械等。另有一杆杆黑漆长枪托在架台上,是她在福亲王府曾有听闻,洋人所用的厉害武器。任人武功再高,对上这般兵器,也定是全无胜算。三为北鞍库,收存御用鞍辔、伞盖、帐房、凉棚等物。南鞍库专司官用鞍辔、各项皮张、雨缨、绦带等。

再向内看,存物则从兵刃转为金银玉器。但见银库专掌收存金银、制钱、珠宝、珊瑚、松石、玛瑙、琥珀;皮库收存狐皮、貂皮、猞猁逊、海龙、银鼠等皮及哆罗呢、哗叽缎、羽缎、羽纱、象牙、犀角、凉席等。瓷库收存金银器皿及古铜、珐琅、新老官窑瓷器等;衣库收存侍卫处领用青狐、红豹、貂皮、黄狐皮、端罩、朝服、蟒袍、女官领用挂群、萨满祭祀领用貂褂等衣物;茶库收存人参、茶叶、香纸、绒线、红缨、颜料等。满目生辉,一眼望不到边。

平若瑜只记得曾听福亲王提起,皇宫中有一座贞度门,也正似这般分门别类,收罗尽天下奇珍异宝,以及朝廷赖以强横倚持的武器兵甲等物。如今看来,此地规模并不差过多少,甚至犹有胜之。平若瑜有理由相信,谁能做这些东西的主人,谁便能坐拥天下。然而这一座地下宝库,究竟归于何人所有?不知皇帝是否知晓?或者本就是由他下旨埋藏,以备不时之需?更或是明朝皇帝在位时,自身所决,另或下属私自行动,在地底暗中储备。而后城破,崇祯帝将后妃一一杀死,自己也在煤山自缢,这大批珍宝的下落才就此失传?但如今值得生疑之事,那一群黑衣人究竟是否有意引自己入内?这里究竟是他们的大本营,还是对方所布下的险恶陷阱?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忽听背后传来一声轻叹,平若瑜猛然回身,横剑当胸,喝道:“什么人?有本事的,不要躲在暗处装神弄鬼!”

一个人影从暗处缓慢走出,就如是有意来答复她一般。黝黑的影子在地面被拖得更显狭长。直等走到面前,那人忽而发出一声幽幽轻叹,道:“若瑜,我很抱歉,让你发现了这处秘密所在。”话音刚落,他的面孔也正式从暗影下全然显露。平若瑜怔怔呆望着他,一时间浑然忘却自己正身处险境,也忘了情势于己不利,忘记了她尚有任务在身,还要讨上官耀华的欢心。嘴唇蠕动几下,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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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杰等三人带领一路混杂兵将,在各处宫殿间往来穿梭,连紫禁城中任何一处角落都不放过。最终却仍是一无所获,沈世韵更是暴躁易怒,道:“难道那人是插翅飞了不成?哼,天上地下,没有本宫对付不了的人。”南宫雪忽道:“韵贵妃,我倒有个猜测。你瞧可会是吟雪宫中藏着什么贵重之物,那人便是有意声东击西,先将咱们引开,再趁机进宫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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