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3)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程嘉璇对此还是好笑居多,虽已极力隐忍,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此自是无法再还口。只专心寻找线索,这一回她换了种策略,不再将枯草乱翻乱扒,却是留心观察,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果真是看出了些不寻常来,有一小摊地面草根颜色偏暗,与周围杂草有些不同。程嘉璇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唯恐稍一挪动就漏脱了位置,一边小步小步的挪到近前,轻轻拨开乱草。只见地面上留着两块污迹,年深日久,颜色褪淡,业已渗入泥土极深。但细看形状,与鞋子脚掌一带的半圆弧形十分相近。若说真是脚印,两边的深浅程度却又大是不同。按说常人走路,绝没可能留下这等印记。但凡事皆有特例,程嘉璇一念及此,心念电转,想起当年胡为在冥殿中身份揭穿,被楚梦琳击落的石块砸断了一条腿,这些事都是其后断断续续的听来,但如结合深想,确能与现状相符。陆黔见她双眼突然放出光亮来,也知她必是有了线索。对她虽难抱多大希望,毕竟做得个参考。刚甩过个眼神示意,程嘉璇却比他更迫不及待,滔滔不绝的将自己推断说了一遍,由此可知那秘道定然就在附近。

陆黔点了点头,没一句夸奖,走到近前俯身观察。又将两脚分别踏入足印中,大小竟相差无几。随后将跛足一边向后滑出,身子同时后倾,尽量做出朝上攀爬时的原样姿势,另一只手顺势抓出,顺手握住面前一把深绿色的长草。就感指尖一痛,放手细看,原来那草整个儿长满了一排排细密的尖刺,外观看来短小,尖端却极锋利。刚才陆黔仅是凌空虚晃,触摸甚轻,因此还未破皮。顺着草身看下,果然地上也有两滴暗红色的血点。她能想见当时情形,胡为一手怀揣着玉璧,拼尽全力从秘道中爬出,又断了一条腿,一边是求生本能,同时能动的那手又须得负担全身重量,必是全力抓出,尖刺深深刺入掌心,那么会有鲜血流出实是再正常不过。

陆黔确认了个大概,心中暗喜,双手在地上一撑,长身站起。以跛足边为轴心,另一脚环绕画出个圈形,道:“那秘道就在这一处了,挖罢。”

程嘉璇自以为立下大功,却没能得他赞赏,心里便有些失望。看他自顾探索,一句也不向她解释,这失落也就愈加扩大。好不容易等到他收尾,第一句话就又是冷冷淡淡的一声“挖罢”。刚才对他的查探方式看得半懂不懂,满拟能听他细说一二,至少两人既能合作,就该彼此信任。又想起江冽尘对她呼来喝去的傲慢态度,叹道:“就会让我挖,为什么都只想着命令我?你就打算站在边上看热闹,一点忙都不帮的么?男人不该眼睁睁看着女孩子受苦的。”

陆黔好笑道:“谁说我什么忙都没帮?男人也不能吃平白无故的冤枉。依你的速度下去,将这片山地翻个遍也未必找得到。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这正确所在可是我指点你的?咱两个合作,我出脑力,你出体力,大家各展所长就是了。”

程嘉璇好笑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还不是想说四肢什么,又头脑什么的……万一你判断不对,我可不是白忙活了?那你说怎么办?”陆黔不以为然,道:“还能怎么办?错了就错了,都是那么回事。”程嘉璇嗔道:“那可不行,我也太吃亏啦。如果你输了,就来替我继续挖,行不行?”陆黔道:“那也没什么不行。反正犁地不是难事,没亲自耕过田,还没看过老黄牛耕田不成?”程嘉璇知道他是绕着弯儿说自己是老黄牛,忍不住又想偷笑,那生气表情却是伪装不出。

随后程嘉璇依他所说,在那块圆圈内挖了起来。先前嘴上虽在逞强,可心里认同的却是只要是他所说,那就一定没错。果然挖不了几下,地面触感就由坚硬转为绵软空旷。将地上一小块草叶所编的垫子卷起,果然露出个一尺见方的洞口来,道路盘旋向下,尽头隐藏在一片黑暗中。程嘉璇低低欢呼一声,几乎想拉着陆黔一齐高歌欢庆,道:“找到了,咱们找到了!”陆黔心头也是狂喜,这就如同一只手已经摸到了索命斩,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真正得到这稀世珍宝。但他最擅长的是真实喜怒不形于色,脸上仍是淡如止水,道:“你高兴什么?还不是托了我的福?怎么,想叫李亦杰他们一起来给你道贺?”

程嘉璇眼珠一转,笑道:“对啦,那是你的功劳。咱两个各展所长,你别的功夫不行,可就是一门挖洞绝技,上天下地,绝无仅有。嘻嘻,怪不得都说老鼠精通打洞,果然是有些根据的。”陆黔不动声色,轻轻抚了抚她头顶,道:“我觉得,你也干得很不错。否则怎么都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呢?”程嘉璇将他比作老鼠,他就顺其自然,却将她比作老鼠的儿子,推算起来,从辈分而言还是由他占上风。

程嘉璇笑了笑,道:“你肯承认我干得好就行。咱们别耽搁啦,既然找到了通道,那就快走罢。别等到李亦杰疑心,派人来找。到时不好交待,可就功亏一篑啦。”陆黔笑道:“李亦杰不会派人来找的,决计不会,你相信我好了。”想到自己先前那条高明计策,一阵笑意又是遏止不住地涌了上来。道:“好,走罢。”脚下却没动弹分毫。

程嘉璇大是忸怩,道:“先前你答应过我什么了,你都忘啦?”陆黔道:“答应?哦,是了,我答应你如果再没挖着,就替你犁地,这回你是寻着了,这约定也就作不得准。片刻前事,我怎能就忘了?想来我记性虽差,也还坏不至此。”

程嘉璇急道:“这……你……你不能装傻呀!你答应过我会走在前头的,而且我可是……连理由也给你说了,你不能告诉别人。”陆黔道:“人人都想更聪明些,谁愿意当个傻子?又何必去装成个傻子?唔,原来你是说那一件事,那也怪你不好,事前不说说清楚。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能相知?女孩子怕听真话,这也没办法。”从怀里掏出根蜡烛,点燃了伸入洞穴中。片刻工夫重新拿出,火苗仍是燃烧如昔,没受到半点影响,这说明洞中空气别无异常。程嘉璇原说的是“女孩子怕丑”,他却改为“怕听真话”,这自是讥笑她相貌丑陋而怕听。这时对他口才也不禁钦佩,虽说都是些与人斗口的小把戏,但却实是其乐无穷。心道:“他说自己在此一节常常输给楚梦琳,那贱女人舌头到底有多伶俐?”

这一楞神间,陆黔已经持着蜡烛下了秘道。不论是被他丢开太远,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此处,随时有给正派中人发现的危险,哪一个都令她万分恐惧。这时也顾不得怕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钻进了洞里,暗暗祈祷刚才可千万别有人从后头经过,即使经过,也别扭头朝这边看。

两人转过一段不算甚长的小路,程嘉璇有了前一次经验,知道等一出来,就已是站在冥殿之中,心里毕竟有底。虽然也担心过墓底发生变故,比如那通道突然转了方向,会将两人带去另一个未知所在。

难为陆黔,第一次下古墓,竟是镇定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已是此道的行家里手一般。随后第一眼见冥殿全貌,脸上神色也是镇定一如往昔。全因两次间隔时间较短,程嘉璇旧地重游,却没胡为那般巨大感慨。第一眼就看到屏阑后并排列置的两尊玉棺,气势依旧如常,满现出王霸之气。不由得脸上微红,想起那次与玄霜躲在棺身之侧,偷看殿中情形。胡为在石台前中箭倒毙,触动机关,几条粗大的纯钢锁链凌空击落,电光火石之瞬,江冽尘及时现身救下沈世韵。自己至今都还记得初见他时,所受的剧烈震颤。他长相俊秀间又是邪气逼人,言辞也极为狂妄,却正符合她的心仪对象。在地宫中一路跟随,好感不断见涨,也正是在那一天,注定了将他放在心里的第一位,为他牺牲、奉献,只要他一个示意,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自此全心全意地爱慕着他,回宫后这恋情与日俱增。得知他就是魔教的现任教主后,不仅并未因此憎恨,反倒为他能有这一般显赫身份而由衷欣喜,一向只觉惟有最尊崇的地位方得与他本人才能心性相匹配。对全家灭门的仇是彻底搁置下了,只要他做教主一天,自己就永不想再找他们麻烦,更是爱屋及乌,想帮他对付那些一心剿灭魔教的正派人士。宁可背上不孝女的罪名,死后遭千诛万劫之戮,也在所不惜。反正自己为他甘愿永远沉沦万劫不复之境,又何虑于世间千般教条约束?什么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都应在她身上无妨。

自初见之日,她便是千方百计要与他结识,后来好不容易达成心愿,可他却是十分讨厌自己,不仅对她的所有付出视而不见,又将她的存在贬为最低微鄙薄,对任何一人都要比待她客气些。她只以为还是自己违逆了他,想来委屈求全,百般迁就当能换得他一丝怜悯,却仍是事与愿违。最后只能看着他与纪浅念炫耀一般在眼前亲热。若是时光倒流,让她回到最初那一刻,那时他还不认识自己,当然也就谈不上讨厌,一切或许还能重新开始。但这是千百年来人所共愿,却没听说哪一位是真正实现了的。她已经是被苍天厌弃的可怜人,注定一世哀凄,在此事又怎能独得眷顾?时过境迁,望着空荡荡的冥殿,自伤身世处境,油然而生一股人事全非之慨叹。

陆黔早将冥殿大致打量一遍,正待询问,耳边忽然传来几声压得极低的抽噎。视线重新落到程嘉璇身上,见她面容怔忡,脸上却划过几道浅淡的泪痕。随即脸色一变,是为自己转身突兀而大受惊骇,瞬间不知所措,随即才慌乱转头,抬起衣袖半遮颜面,忙着擦泪。

美貌女子柔弱时往往显得楚楚可怜,若是换成另一人,定要拍着她背,好好安慰一番。但陆黔一开始就对她不存爱慕,本性也不是个良善君子,对她的眼泪不起同情,却生冷嘲之意。淡淡一笑,道:“其实七煞圣君江冽尘没喜欢过你罢,全是你一厢情愿?”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重生之为妇不仁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弥天记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农家娘子美又娇至高降临女配她天生好命命之奇书
相关阅读
神魔争霸天罚罗刹黄金冢禅盗猫眼鬼差美丽传说铁佛传说三江四海列传天邙传冲云剑六班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