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不可怕,但如果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就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了。
我第一个觉察出了独狼的进攻意图,也第一个做出反应转过了身来。没有丝毫犹豫,我凭着一股本能的反应从阿匪和古灵中间挤了过去挡下了独狼致命的一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是我在身陷葫芦洞中的时候用来安慰自己的话。但现在看来,这句话似乎真有那么点儿邪乎的东西夹在里面。先是那条尸蟒,其次是那些被种了行尸蛊的界碑僵尸,然后是那头差点儿将我跺碎的“爪蹄兽”,最后是那只拎着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血玲珑,在跌入悬崖侥幸逃生之后我的命似乎比以前硬了许多,就像是一块被风吹日晒了许多年的顽石,硬,真他妈硬!
比起之前的那些波折,眼前的这只独狼不只是强了几个档次,活脱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活阎王,无论武力还是智力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如果说正面与它冲突,那我兴许会死的晚点儿。但被它在背后偷袭,别说我一个吞了一颗蛇胆外加受了洗髓秘术的人类,就算是把那尸蟒用洗髓秘术历练一番恐怕也未必能占得丁点儿便宜。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后福”真的很“厚”。刚刚转过身来往前踏了一步,那个动若奔雷的身影已然再次跃了起来,这次的目标,显然是赤手空拳的我。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独狼跃起的同时,一根细若无物的蛛丝朝着它的左眼射了过去。
独狼扭头,我侧身,擦肩而过。
没有鲜血的补给,蜘蛛的体型在那独狼的面前简直可以忽略。可是,这小巧的体型却给了蜘蛛足够的灵活性,使它成了藏在我身上的一支暗箭,稳,准,狠!
冷不丁杀出一只实力恐怖的蜘蛛,独狼的脸上或多或少的露出了几分忌惮。如果它刚才不躲或者躲得稍慢一点,那被废掉的可能就不只是一只左眼,毕竟蜘蛛曾经以一根蛛丝洞穿过十几只老鼠。
刚才的一幕,着实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蜘蛛及时出手,恐怕我现在只有躺在地上观战的份儿了。接连两次被阴,阿匪的脸上没有了愤怒转而凝聚起了一股浓浓的杀意。古灵也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匕首丝毫不敢大意。
“我打头阵。”古灵低低的说了一声,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上去。见古灵说上就上,我和阿匪丝毫不敢迟疑立刻凭着本能扑了上去。
叫唤的狗一般不咬人,不叫唤的狗咬人不一般。第一次见到“爪蹄兽”时我着实吃了一惊,也差点儿被它搞死,但好歹与它斗了几个回合。第二次见到“爪蹄兽”时我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在将它催眠之后轻而易举的将它变成了食物。正如那神秘人所说,那两只是不听话偷跑出去的,除了一股蛮力几乎连普通的野狼都比不上。然而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一只咬死过狮子,追死过豹子,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的——独狼。它是一只不会叫唤的狗,更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比任何狗都会咬人的狗。
以一敌三,外加一只时不时射出冷箭的蜘蛛,在激烈的厮杀了十几个回合之后它硬是没有让我们沾到任何便宜!准确的判断,惊人的力度和速度,令人发指的瞬间爆发力,再加上那副咄咄逼人的气势,它几乎将狮子与老虎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如果不是蜘蛛在关键时刻射出的几根蛛丝,恐怕我们现在早就见了血了。
“吼——”
终于,这只不会叫唤的狗歇斯底里的怒吼了一声,圆整着的双眼中泛起了浓重的杀意,以及一种几欲涨烈出来的愤怒。
猫腰,顿足,像一把被拉满了的巨弓,只待那“嗖”的一声,便会摧枯拉朽。
一阵劲风掠过,它再次高高的跃了起来,只是在跃起的刹那,它的腰部忽然诡异的扭动了一下。
横掠直击!
在它跃起的前半秒,它是正对着我们的,但在跃起之后,它整个的身形却在空中横了过来并且依旧保持着旋转的姿态。
看到这一微妙的变化,我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念头。几乎与此同时,阿匪的身形忽然往前扑了一下,摇摇晃晃的几欲倒地。
一道滴着血的抓痕,深深的印在了阿匪的背上!
一击得逞,独狼没有留给我们丁点儿喘息的机会,立刻在刚刚落地之时再次高高的跃了起来。
又是一次近乎完美的空中转体,只是这次,与它一起跃起的还有一个身影——阿匪!
在它跃起的同时,阿匪也高高的跳了起来。他在空中身形一转硬是冒着被跺碎的危险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独狼的腹中。
埔一落地,或者说即将沾地,古灵身形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把匕首横在身前冲了过去。
惧于古灵手中的匕首,独狼在落地的刹那抛却已经到手的猎物身子一斜滚向了一边。
如果有谁要杀死他,那就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顾不得去看一眼自己的兄弟,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朝着独狼撞了过去。
“吼——”
一声悲壮凄凉的吼声响起,绰号“独狼”的狮虎兽昂首挺胸的站在那儿迎上了我的撞击!
砰!
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又像是一片生命凋零了的落叶。独狼倒着飞了出去,撞上了茅屋,弹回到了我们跟前。
一滴意味深长的泪水,从它的眼中缓缓的流了出来。
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不去防守也不去躲避,如果它与我一样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那现在躺在这儿的或许是我。如果它身形稍动躲开我的撞击,那它起码有活着的可能。可是,它为什么不躲?那声悲壮凄凉的吼声,是在抱怨天地的不仁还是在等待一种超脱后的安详?那滴意味深长的泪水,又饱含了哪些人类所不能理解情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万物有情,视苍生若浮屠。
独狼死了,用一腔悲怆的哀吼撼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灵。
阿匪伤了,用一种不惜粉身碎骨的胆魄鉴定了一个血浓于水诺言:如果有谁要杀死我,那就要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们走吧。”一个声音传来,神秘人缓缓的走出了茅屋。
“记住它的名字——独狼。”拔出那把匕首,抱起独狼,他转身走进了屋中。
“跟了我十几年,算得上是我的半个儿子”,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回响在了我的耳畔。
阿匪的伤势并不严重,我就地找了点儿草药给他涂上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刚才的撞击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在听到那声悲怆的哀吼之后心里如针扎一般狠狠的痛了一下。至于精通分身之术的古灵,更是毫发未伤。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厮杀,我们这个小小的战斗团体基本没有动着元气,几乎最大限度的保存了战斗的能力。虽然如此,但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或许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禅盗,我的心里还是起了不小的波澜。
望了一眼那几间简陋的茅屋,我们走出小院继续朝着竹林的深处走了过去。
从神秘人口中得知了古教授的死讯之后古灵的脸色很不好看。本来我以为她会大哭一场或者当场与神秘人拼命为古教授报仇,但她硬是忍住了巨大的悲痛,并且放过了就在眼前的杀父仇人。曾祖母刚刚死去,我很清楚那种失去亲人的滋味儿,也切身的感受到了那种几乎能将身体涨裂的愤怒。在得知神秘人是杀害曾祖母的凶手之后我确实想过要将他当场手刃,但在听到古教授被埋于黑寡妇底下看到古灵脸上的隐忍之后我压住了内心的愤怒。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或许神秘人的本意就是激怒我们,亦或者他是因为心生愧疚而放过了我们。不管怎样,古灵忍住了,我也忍住了。
“初七哥哥,阿匪哥哥,你们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古灵停下脚步哽咽着说了一声,泪水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