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伯雄一脸坏笑道:“若是叶宫主肯一展芳姿,说不定会融尽长白山上的雪,引来草原大漠的狼。”众人不怀好意地瞧着叶雪莹,竟是大笑不止。叶雪莹玉面一寒,厉声道:“肖伯雄,你这老色鬼,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仇四海笑道:“若非叶宫主长得美貌,肖兄何来此言,宫主应该感到荣幸才是。”众人又是一阵坏笑,气得叶雪莹柳眉倒竖,“噌”地站起身来咆哮道:“你们这帮臭男人,想拿女人寻开心,不如回家找你老娘去。”她说着朝熊天霸拱手道:“盟主见谅,这饭没法吃了,属下告退。”
熊天霸笑道:“叶宫主少安毋躁,待本座替你说道说道。”他见叶雪莹没有反对,于是朝堂下众人道:“诸位,本盟主有今日成就,全杖大家伙鼎力相助,若各位因些小事闹得不睦,岂非是本盟主的过错?叶宫主生为女人,矜持些也是应该,还望诸位给本座一点薄面,向叶宫主认个错如何?”
尤梦盈笑骂道:“你们这帮臭男人,全是一副死鬼样。叶宫主乃我好姐妹,大家不给她面子,就是不给我尤梦盈面子。”众人忙应承道:“谨尊盟主和夫人旨意。”说着纷纷向叶雪莹抱拳致歉,叶雪莹方才重新落座。
瞧着“虎啸堂”里丑陋的一幕,王怀志喟然一叹,忽然有种心灰意懒的感觉。薛馗躲在暗处谗得直流口水,被熊天霸发觉,于是唤道:“薛馗,那浑小子找到没有?”薛馗忙入内禀报道:“启禀盟主,王兄弟已经回来了。”说话时还紧紧盯着几个少女的胴体,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熊天霸厉声道:“那还不快叫他进来。”薛馗应了一声,出得大堂却见王怀志呆坐在石阶上,于是唤道:“王兄弟,盟主请你进去。”王怀志沉声道:“我不进去,师父有何吩咐,就劳你转达吧!”
薛馗一阵冷笑,返回“虎啸堂”禀报道:“盟主,王兄弟不敢进来,您看……”熊天霸微皱眉头,骂道:“连女人也不敢看,真没出息。”她说着出了“虎啸堂”,冲石阶上的王怀志道:“你那疯师娘不知跑何处去了,你马上去给老子找回来。”
王怀志淡淡道:“这种事情,师父随便叫个人去就是了,又何必非要找我回来?”熊天霸怒道:“我看你这浑小子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找不回你师娘,我唯你是问。还不快滚?”王怀志“噌”地站起身,咆哮道:“以其呆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我宁可滚得远远的。”
熊天霸面色一寒,森然道:“臭小子,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编排为师的不是。”他说着举掌便欲打去,亏得尤梦盈及时叫住道:“何必跟个孩子怄气。怀志,快去把你大师娘找回来。”朱睿忙拉着王怀志道:“王兄弟,你大师娘神志不清,万一要是出了意外,可就不好办了。咱们走吧!”
王怀志虽说心中有气,却也明白道理。当下一声不响,扭头便走。朱睿朝熊天霸一拱手,跟着王怀志而去。
羊牧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觉来到骑云桥附近。一辆马车由远处急驰而来,惹得路人纷纷躲避。
一位衣着不俗,却相貌丑陋的妇人,好似没发觉身后飞驰而来的马车,依旧大大咧咧地走在路中央。眼看马车就要撞上丑妇,羊牧野隔得较远,正感鞭长莫及,暗替妇人焦急时。说是迟,那是快,只见一位黑衣少年飞身而出,一把抱住丑妇滚往路边。
马车与黑衣少年擦身而过,就此扬长而去,惹得街上一片叫骂声。羊牧野仔细打量那黑衣少年,只见他眉如翠羽,肤若凝脂,身材娇小玲珑,面目清秀可人,真好一个翩翩少年。
那丑妇死里逃生,犹自浑然不觉,反而一见黑衣少年,立刻捉住他的手道:“我的儿啊!娘找你找得好苦。快跟娘走,千万别被你爹发现。”黑衣少年一皱眉头,用力甩开丑妇的手道:“大娘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儿子。”
谁知那丑妇非但不松手,反而死死抱住黑衣少年哭道:“我的儿啊!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难道不认得娘了吗?”末了,又呜呜咽咽哭起来。
黑衣少年有些不耐烦地道:“大娘,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我好心救你,你却这般死赖着人家不放。”他说着一把推开丑妇就欲离去。羊牧野见状勃然大怒,闪身拦住黑衣少年去路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不孝之徒。你竟然连自己的娘也不肯相认,简直是天理难容。”
黑衣少年见羊牧野丰神隽永,目若朗星,不由心中一动,但旋即又一挑眉毛,叫嚣道:“本少爷想怎样就怎样,甘你屁事啊!”羊牧野目露寒光,冷冷道:“马上向你娘道歉。”黑衣少年不屑道:“笑话,她又不是我娘,而且我还救了她一命,应该是她向我致谢才对。再说了,你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管本少爷?”
羊牧野见丑妇在一旁呼唤儿子,心头好不失望,一时热血翻腾,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教教阁下如何做个孝子。”说着取出“紫玉箫”,照黑衣少年神庭穴点去。
黑衣少年见状大怒,抽出佩剑道:“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跟你说了她不是我娘,你还纠缠不休。打就打,难道本少爷还怕了你不成。”他说话间,人已避过来箫,反手一剑刺向江永清臂膀。
羊牧野不避反进,玉箫顺着剑刃一带,左掌突然切向黑衣少年肩胛。黑衣少年也不闪避,当即抬腿踹向羊牧野下阴。羊牧野见对方出招狠毒,更是认定其乃生性凉薄之辈,于是左掌改切为拂,一下扫中黑衣少年肩头。熟料这一扫固然将对方弄得半臂酸麻,自己的四根指头却也一阵刺痛。
两人斗过数招,均试探出对方不弱,于是大眼瞪小眼,准备再次放手一搏。便在这时,那丑妇突然走到两人中间,左顾右盼,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末了,她又挠着乱发道:“到底谁是我儿子,怎么两个都这么像?”丑妇琢磨了一下,忽然拉住羊牧野的手道:“儿啊!娘终于找到你了。快跟娘离开这里,别被你爹发现了。”
羊牧野讶然道:“大娘,你……”黑衣少年拊掌笑道:“哦!原来真正的不孝之徒是你啊!哈哈!大夥快来看呐!有人居然连自己的娘都不认,还想胡乱推给别人,天下间那有这样的儿子。”
周围百姓不明就里,随即有人附和道:“这种畜生不如的人,就应该拉出去喂狗。”又有人道:“把他拉去官府,判个大不敬之罪。”还有人道:“应该让他衔草结环,游街示众。”
丑妇死死拽住羊牧野道:“儿啊!快跟娘走吧!”羊牧野并未理会周围人的声讨,反而好声询问丑妇道:“大娘,您家在那里?我送您回去。”丑妇一听“回家”二字,立刻惊慌失措道:“不要,我不要回家,千万别送我回家……”说着发疯似地冲向人群,场面顿时一阵混乱。
羊牧野忙抓住丑妇,安慰道:“大娘,您先安静下来,好好想一想。”那知丑妇神情慌乱,又叫又跳,弄得羊牧野一筹莫展。黑衣少年冷冷一笑,忽然大叫道:“快来看哦!做儿子打娘喽!做儿子打娘喽!”
王怀志和朱睿正好来到附近,听见这头吵闹,奔过来一看,却见羊牧野正和个丑妇纠缠在一起,心下不由奇道:“三弟怎会和大师娘纠缠在一起?”于是分开人群上前问道:“三弟,你这是……”
羊牧野一见王怀志,急忙道:“大哥来得正好,这位大娘犯了病,快帮小弟想办法送她回家。”王怀志也不搭话,只管上前朝丑妇施礼道:“大师娘,得罪了。”言讫,伸指一点丑妇昏睡穴,这才对羊牧野道:“三弟,这是我大师娘,得了失心疯,所以有些神志不清。对了,你是怎么和大师娘搅在一起的?”
“原来是大哥的师娘,我还……”羊牧野尚未说完,黑衣少年却叫道:“哦!原来是兄弟两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难怪大娘会变成这副模样。”王怀志浓眉紧锁,问羊牧野道:“这位小兄弟是谁?怎么说话如此刻薄。”
羊牧野解释道:“小弟也不认识,而且跟他有些误会。”黑衣少年冷哼道:“误会?我看是做贼心虚才对。”
王怀志见羊牧野一脸无奈,于是淡淡一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咱们做人固然要光明磊落,但也不能缺了心眼。我先送大师娘回去,你自个小心应付。”
羊牧野道:“大哥放心,小弟省的。倒是你师娘情绪不稳,最好给她吃些当归、核桃,或许可以清心宁神。”王怀志颔首道:“好,就按兄弟说的办。此间事情已了,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大哥好走。”羊牧野目送王怀志离去后,方对黑衣少年拱手道:“先前得罪之处,还请兄台海涵。”黑衣少年却不买账,趾高气扬地道:“要本少爷原谅你那也简单,只要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此事便一笔勾销。”
羊牧野闻言一愣,不由正色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兄台莫要强人所难。”黑衣少年讪笑道:“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看你就是个银样蜡枪头,毫无男儿气概可言。”羊牧野淡然一笑道:“兄台若是已宽宥在下的鲁莽,那羊某就先行告辞了。”
黑衣少年冷哼道:“话还没说清楚,就想一走了之吗?”羊牧野笑道:“兄台要求过分,在下实难从命。”黑衣少年目光炯炯,紧盯着羊牧野瞧了瞧,发现眼前少年气质独特,相貌清奇,双眸更是深邃忧郁,不由心神一紧,于是改口道:“你不想磕头也行,只要服下这粒药丸既可。”说着一摊右手,只见掌心里多了粒乌黑的药丸。
羊牧野皱眉道:“这是什么?”黑衣少年笑道:“毒药,你敢吃吗?”羊牧野拿起药丸嗅了嗅,淡淡道:“在下与兄台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了区区口角小事,你便要害我性命,岂非小题大做。”他言讫,竟然一口吃下了药丸,跟着道:“如此在下可以走了吧?”
黑衣少年万万没料到羊牧野会如此爽快,竟然不假思索地便吞下了药丸,先是一愣,随即赞道:“算你有胆识。不过本少爷已经事先言明,这可是毒药,万一你中毒身亡,可怨不得别人。”
羊牧野苦笑道:“人有善念谓之美。在下虽有冒犯之处,也只是出于无心,何况并未伤及兄台。若兄台因此耿耿于怀,欲行毒害,那在下也无话可说。”
“我这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不信你就运气试试,看神封穴是否隐隐作痛,气海穴是否无法凝气。”黑衣少年冷笑着说道。
羊牧野提气一试,果觉神封穴一阵酸痛,气海穴无法凝气,不由喟然一叹,仰天苦笑道:“阁下为何要害我?”黑衣少年妙目一瞪,冷哼道:“奇怪,是你自己吃下去的,这可怨不得我。再说了,你对陌生人如此不加提防,早晚也会落在别人手上,又何苦来哉。”
听完这番话,羊牧野忽觉心神一荡,再无一丝苦恼,竟坦然道:“如此看来,世上还是有人可以信任的。只可惜羊某命该如此,一切都是天意,又岂能怨得了别人。恕不奉陪,告辞了。”
黑衣少年见羊牧野转身离去,不由一脸迷茫,喃喃自语道:“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既不问中了什么毒,也不求取解药,真是世上少有。”于是追上羊牧野问道:“喂!你难道真的想死吗?”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岂是人力所能强求。多谢兄台美意,在下的小命不足为虑。”羊牧野头也不回,径直朝前走去。黑衣少年一咬牙,抢身拦住去路道:“你就算要死,也别触我霉头。这‘血杜鹃’的毒可不是闹着玩的,中毒者不出三日,势必肠穿肚烂,化成一滩血水。而普天之下,只有我家才有解药。”
羊牧野不屑道:“阁下既然用心歹毒,又何必怜人生死?”黑衣少年气急败坏道:“我好心救你性命,你却骂人家歹毒,简直是不可理喻。”羊牧野凝视苍天道:“在下只不过就事论事罢了,兄台又何必放在心上。”
黑衣少年见羊牧野如此坦荡,不由愣了愣,随即咬牙道:“好,你既然视死如归,那我索性成全你。这里有颗‘五毒蚀骨丸’,可让你死前痛苦百倍,你敢不敢吃?”说着又取出一枚绿色药丸,递了过去。
羊牧野从少年的目光中,瞧出了一分怜惜,知他此举必有深意,于是道:“兄台是想给我解药吧?羊某劝兄台先想清楚,为何要害人?又为何心存不忍?相通此节,再说不迟。”他说完摇了摇头,便扬长而去。
别看羊牧野平时谦和恭谨,其实骨子里却透着股傲气。就像那雪中寒梅,绝地苍狼。黑衣少年被羊牧野的傲气所慑,更为他那不惧生死的气概所吸引,不禁高声道:“记住了,我叫唐宓,别死了也不知道是谁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