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万算,霍格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对方虽然实力不怎么样,却是真正的军人,军人是可以使用军弩的,虽然平时也不能佩戴在身上,但凭着希尔达的关系,弄一批军弩出来为他护院根本不是问题。
两支弩矢直接击穿了霍格的身体,一只打穿了肚子,一只打穿了左臂,幸好先前出来的人没拿武器,否则第三支弩矢说不定就能钉在他额头上。
见到霍格被射穿了、吓楞了,站在屋顶上一动不动,身体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来,抬弩的二人大喜过望,拉开弩弦就要重新上矢,弩矢就卡在弩身上,取下来容易,但弩弦又细又硬,拉的时候割得手头疼,弄了半天才将弩矢上好。
先前发出警报的那人一看,这不行啊!他只是出声大喊,这两人可是要把刺客给杀了,这功劳的大小可就不是一个级别的,顿时也顾不得尿急,返身就往自己屋子跑去,才刚迈了一步,突然听到身后“啪啪”两声响,还以为敌人身上又多了两个孔,跑得更急了,心想着无论如何要射一矢,哪怕是对着尸体。
没跑几步,这人突然觉得双膝一软,扑通就跪下了,他低头看了看脚边,没踩什么东西,挣扎着想站起来,又浑身使不上力气,折腾了一阵才发现身前多了一双脚,抬头一看发现刚才还在屋顶上的刺客已经站在了身前,刺客身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血,再回头看看,身后哪里还有同伴的影子?两柄军弩插在地上仿佛是被巨锤给钉进去的,旁边是两块扁扁的烂肉。
霍格低头看着这个人,忍着痛开口说道:“你们这里有个医生,帮我把他的药箱拿来。”他必须守在这里,免得又被希尔达逃跑了。
对方一听霍格虚弱的声音,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就想站起来将他制伏,可挣扎了半天仍没什么效果,只好认命,这是个实在人,也不会扯个谎跑屋里拿军弩,直接就坦白道:“那医生是个牧师,不会治伤,只会疗伤。”
霍格“哦”了一声,戴回了禁魔戒指,那人感觉腿上的力气又恢复了,刚想要站起来拼命,突然觉得后劲一痛,哼都没哼就趴在了地上。
霍格“捡”起他,抡手将他甩到了墙角,说道:“出来吧,现在已经没必要藏了。”
迪克提着剑,小心翼翼的从客厅里走出来,借着月光看到了霍格的脸,他听过霍格的名字,知道自己走到这一步是和霍格这个人分不开的,但名字和脸对不起来,只是觉得院子里那家伙有些面熟。
迪克对霍格的印象还不如霍格对他的印象深,那天下午他直接就被高手跪地的情景弄傻了,随后又被吓得不轻,只是对零的样子和声音有着极为深刻的记忆。
“还是被你找到了。”希尔达微笑着跟在迪克后面走出来。
“挺有缘,碰巧找到的。”霍格走到院子中央,脱下衣服来检查伤势,手臂还好说,穿了个洞而已,虽然没什么力气但至少不会死人,腹部的伤口也不大,但那是内脏所在区域,而且痛得要命,力气似乎随着鲜血一同离开了身体,他想要休息,可是希尔达近在眼前,霍格舍不得离开。
“我实力不如你,你受了重伤,咱们俩大概能斗个旗鼓相当,不如让他走吧。”希尔达指着迪克说道。
“问题不大。”霍格开始撕衣服包扎伤口,附魔的软皮甲异常坚韧,很难撕破,两处伤口只要一用力就往外涌血。
迪克咬着牙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希尔达站在他身旁一个劲在说:“去吧,你打不过他的,快走,你还年轻,别把命送在这里……”
迪克耳朵听着希尔达的话,眼睛却带着怒火死死盯着霍格,根本没看到希尔达脸上的表情。迪克看不到,霍格却能看得清清楚楚,希尔达脸上哪有半点关切的表情?眼睛也是直勾勾的盯着霍格,分明就是在说好话给迪克听。
迪克的眼神中的怒火慢慢熄灭,表情变得平淡,握剑的手也不再颤抖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愿意为希尔达赴死的决心。
其实希尔达并不需要说这些话的,就算他不说迪克也不会离开,希尔达对他来说不仅是上司,还是十分值得尊重的长辈,最重要的是希尔达对他有知遇之恩。
从高高在上的财务大臣之子到被放逐的罪人,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异国,为了填饱肚子去当兵,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一直到成了希尔达的手下,迪克才终于有了他这段时间一直缺少的东西——安全感。
希尔达对迪克很好,事实上他对准都好,若是没有这个能力,当初在曼托瓦山就被山贼给杀了,山贼愿意为希尔达献出生命,迪克也一样。
这本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世界,希尔达正好能给予别人安全感——至少和他相处过的人都会这么觉得。
霍格知道现在的迪克是绝不会走了,哪怕他说:“回梅拉诺去吧,回到你父母身边,保证以后没有人会为难欠的。”
锦上添花根本无法与雪中送炭相比。
迪克不走,霍格也有些为难,他现在行动有些不方便,对方又是两个人,万一一个人牵制住他,另一个人跑进屋里拿出军弩来乱射,那么霍格自己也会有危险。
又到了必须尽快结束战斗的时候,再这么拖下去谁知道霍格还能坚持多久,痛他能忍,但有很多情况是忍耐没办法解决的,例如虚弱。
霍格开始念诵魔法咒语,然而希尔达一直在看着他,见霍格嘴唇一动就立即推了一把迪克,口中大叫一声:“快走!”自己却退回了屋里。
迪克被推得往前走了一步,顺势就挺剑向霍格冲来,霍格一见这架势就吓了一跳,不是怕迪克,而是怕希尔达去取弩。
迪克冲过来了,霍格向他一抬手,刻意减少了威力的重力术立即就把迪克压得扑倒在地,他抬起头吐出了几颗牙齿,抹了一把狂涌的鼻血,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霍格一脚狠狠踩在背上,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没有向迪克下杀手是看在他爹巴里曾经特地来求情的面子上,被迪克这一耽误,霍格追进客厅后已经却失去了希尔达的身影,他停下步子开始用感知观察周围。
院子没有地道,希尔达没有往外逃,他一看霍格的伤口就知道是被军弩伤,回屋里确实是去找军弩了。
绝大多数护卫都是在睡梦中被霍格压死的,他们的军弩都还没动过,希尔达一跑进来就捡了好几把,实在拿不下了才堆在身边,手中抬着一把准备偷袭霍格。
霍格感知就找到了蹲在左侧小屋里的希尔达,一见他的姿势就知道他的想法,立即往前一扑,半空中踢倒了一张桌子,缩身躲到了桌子后面去。
希尔达扣动板机,弩矢瞬息即至,以极大的力量钉进了桌面,差点刺中躲在桌后的霍格。
熟练的安上弩矢,此时生死攸关也顾不得手指头疼,希尔达才刚抬起弩就发现霍格推着桌子往这边冲来,桌面的边缘擦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希尔达退到屋子最里面,不停的射击着,等桌子被霍格推到屋门口时,桌面上已经钉进了好几枝弩矢,门窄,桌子推不进来,希尔达瞄准了桌子上方,只等霍格一冒头就射。
霍格没冒头,他在桌子后面观察着希尔达,想等他射击后拉弦换矢的时候再翻越桌面将他杀死。
两个人都在等着射击,只是对射击的时机要求有所不同,场面陷入了僵持。
他们都是极有耐心的人,希尔达的优势是有军弩,霍格的优势是“看”得到希尔达的动作,但是局势对霍格是极为不利的,因为他受了重伤,他等不起。
希尔达也知道这点,他是最不着急的人,这里是第二军团的地盘,在这里耗到天亮肯定会有人发现院子里的情况,霍格就算能拖到天亮也逃不掉。
有耐心的人终究是会得到回报的,桌后突然跃出一团黑影,希尔达立即扣动板机,弩矢准确的击中了黑影,并带着黑影往前飞去。
第二个黑影窜出来了,这才是真正的霍格,霍格眨眼间就冲到了希尔达面前,三棱短剑顶在他的喉咙上。
希尔达随着剑尖传来的力量缓缓站了起来,看到霍格赤身裸体,只穿着一条内裤,明白了第一团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很熟悉的情景啊。”希尔达面带微笑看着霍格。
“确实。”
“一定要杀我吗?”
“你呢?”
“我得为兄弟们报仇啊。”希尔达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我很奇怪,你应该不是那种会为了那些山贼报仇的人。”
“我是为自己报仇,你毁了我十多年的心血。”
“这样就说得通了。”霍格笑了起来。
“动手!”希尔达突然大喝一声,声音威严,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霍格身子一震,突然觉得一股大力荡开了手中的三棱短剑,然后一股寒气直逼胸口,冰冷的波刃匕首离他的胸口已经不到一厘米,只要刺下去,霍格的心脏就会永远的冰冷下去。
希尔达笑了,张口还想说句什么,然而头颅却飞了起来,身体失去了脑袋后就不再受控制,手臂一垂,波刃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